第38章 芩花剧毒（2 / 2）

可他还是吃了下去，未曾犹豫半刻。

李墨白轻轻挣脱开衣袖，兀自向前走，却有呢喃低语自他状似冰冷的背影传来：“我怎可能舍得。”

声音极轻，却被她听了个真真切切。

赵青汐咽下眼底的清雾，对着他的背影朗声道：

“李墨白，我答应你不学渡毒秘术，你亦要答应，明日我们一同回玄臻谷医你身上的毒。”

他的脚步顿了顿，“好。”

暮色渐沉，赵青汐独自在房内收拾细软。医毒之事非一时三刻能有成效，多些人一道耗着并无作用。她已让楠筝与成昱，明日跟着太子殿下一行人一道回京都。

一切收拾妥帖，她走出房门，刺骨的夜风令她瑟缩着裹紧了身上的白色玉锦披风。再过几日，便是立冬了。这些时日发生了许多事，比陡峭的冷风更令人遍体生寒。

隔壁厢房的门窗缝隙透出丝丝缕缕的光亮，他还未睡。明日便要分道而行了，有些话，想必也该说个清楚。

既深知自己心里的人是谁，何必令他人空留念想。

正想着上前叩门，门却自己开了。

丰神俊朗的公子低眉浅笑着走出来，屋内灯烛的光芒拢在他身上，耀目如珩，流光若锦。

赵青汐因着突如其来的开门怔了一瞬，随即莞尔：“萧逸，我有话同你说。”

“刚好我亦有话想问你，你先。”

她有些忧虑地沉吟了片刻，终是开口道：

“自结识了怡月楼的若雪，臣女便心有不安。女子或受人所累，或生活所迫，或一时糊涂，身堕风尘。便如傀儡被他人所控，一生不得自由。臣女斗胆恳求殿下，在黎州试行法令，按承恩身价定赎身之价。如若赎身，手握契约之人，不可阻挠。”

萧逸沉默半晌，他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眸一向灿若星辰，那些星辰中有李墨白，有普通百姓，甚至有萍水相逢的风尘女子，唯独没有他萧逸。

推行法令之事他并非不能插手，只是父皇生性多疑，难免会因着此事平添猜忌。

他当然知晓，为何此事她不去求李墨白。只因她深知李墨白于皇帝眼中是怎样的喉中锐刺，不想给他添了麻烦。

可她却不知，或者是她不想去知晓，自己虽贵为太子，这些年来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当中，亦同样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他笑意稍敛，眉梢染了层黯然，仍是轻轻颔首：“好，我答应你。”

“殿下有何话要问？”

他眉眼低垂，神色竟有一丝胆怯，“为何那副琉璃耳珰，从未见你戴过？”

见她沉默不语，他忍不住继续问出心中所愿：“你可愿意，与我一同回宫？我向父皇奏请，娶你做太子妃。”

他有些慌乱地等待着她的答案，自古男子在真心倾慕的女子面前总会无端生出胆怯，即便耀目如他，贵气如他，仍是不可免俗。

赵青汐不忍看他眼里的期盼，但她不得不直视着他的双眸，如实相告：

“臣女得殿下倾心，自是不胜荣幸。只是，世事就是这么奇怪，世人皆爱华美琥珀，我却独独钟爱清冰寒玉。臣女心中已有倾慕之人，恐怕无法回应殿下的心意。”

萧逸眼中的酸涩一览无遗，“你既非心仪于我，又为何当初舍命相救？”

“臣女性命微末，殿下乃一国储君，若生变故，变则生乱，乱则百姓流离失所。”

“你是为了侠义，而非情意。还是你对先生一见倾心，因而奋不顾身。”

赵青汐的眸光，坚定而坦诚，“二者皆有。我对他，初见即欢颜，日久更情痴。”

他发出沉重的叹息，只觉心内似被剜了一块，连血带肉，空落落地剧痛。

“你可知他已有婚约？你跟着他，便只能做妾。你当真决定，堂堂太子妃不做，却要甘心做妾？”

“李墨白他，”赵青汐强压下心里翻涌的苦涩，“人品高洁，不会纳妾。我只需看他如意美满，便心意已足。”

“既如此，我便无话再问了。我并非多么人品高贵之人，可是，唯愿我钟情之人，沧海归汐，得偿所愿。”

萧逸的眼眶有些红，他转身回房，低着头慢慢掩上房门。赵青汐静静地看着，驻足了许久。

这个男子挺身护过她，真心倾慕过她，亦如阳春三月的煦日般温暖过她。可她回应的，却只有令他爱而不得的伤害。

“萧逸，愿你往后时日，花晨月夕，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