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芩花剧毒（1 / 2）

赵青汐站在屋外踟蹰良久，终是鼓起勇气叩了门。

屋内传来低沉的男声：“门未锁，进来吧。”

她推门而入，看到南宫岸止正呆坐在木椅上，木然地盯着面前桌案上放着的一纸信笺，想必是顾卿水离开时留给他的寥寥数语。

彼时顾卿水也许并不知道，自此一别，自己便永远不会再回来。信笺上的寥寥数语，未能给舅甥二人一个好好的告别。

自赵青汐将所有事对南宫岸止和盘托出，他便将自己关在房内，已是整整两日。

房内灯烛昏暗，他眉宇间的英姿气宇此刻已然消失殆尽，现下的他只是一个被真相击垮的普通人，苍老而悲伤。

赵青汐看着他，心下愈发难受起来。是啊，他寄予殷殷厚望、视若子侄的后辈，杀了他共患难的生死之交，他唯一的血脉亲人客死异处。他的至交知己、亲人后辈，通通或直接或间接，枉死于皇权之下的无尽贪欲。

一个未留。

他缓缓抬起头，眸子里浸着苍凉的哀伤，“青汐姑娘寻我何事？”

赵青汐轻声道：“卿水姐姐曾留下一句话，我想应当代她转达。”

他的眼里闪过一抹被悲伤染红的期待。

“她说承蒙阿舅抚养长大，却任性离去，若有下一世，定倾尽所有以报恩情。”

那抹红终是染了整个眼眶，他眼角的泪悬了良久，黯然跌落颊边。

他干涸的唇微微开启，声音沙哑如萧索秋风：

“她阿娘是我唯一的姐姐，当年皇帝萧岐派人屠戮我巫夷族族人，她阿爹阿娘皆死于那场浩劫。那时她才十岁，眼睁睁看着爹娘惨死，又在狱中亲眼看着我和鱼玄惢受刑。可她仍是努力出落成一个美好良善的姑娘。”

他深深叹了口气，语带哽咽：“现下她又在岩洞里亲眼看着心爱的人身受百毒。她没有做错，是这世道对不起她。”

赵青汐明显感到，他对陆初言并未有太多恨意，想必他早已知晓，陆初言便是其挚友远赴黎州，豁出性命意欲托付之人。

“大人是否早已知晓陆初言是灵草族之人？”

南宫岸止低头敛眉，沉吟着道：“当年他劫官银，我与他交手时无意间看到了他手臂上的摄魂花，那时我便知晓，他就是陆兄想要托付给我的孩子。他带着阿水一起逃走，我并未太过担心。我信他与陆兄一样，是心怀至善之人。”

“是陆初言的父亲，当年用摄魂之力救了你们三人，对吗？”

“是的，若非他冒险相救，我和阿水，还有鱼玄惢，一早便死了。两个孩子都是苦命之人，要怪，便怪当今帝王不仁，奸佞当道。”

说罢他再次木然地盯着眼前的信笺，眉眼间深深的无力感令赵青汐尤为不忍。

她沉默片刻，仍是垂下眼帘开了口：“我知道此时找大人帮忙，实在不懂事，但青汐确有一急事相求。”

南宫岸止虽悲怆至极，但确属仁义之士，他抬眸缓缓道：“但说无妨。”

“李墨白中了毒，我不知那毒里有没有芩花毒，能不能治好。我只知道他不能死。”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继续：“大人可否将渡毒秘术传授于我？”

他闻言虽显出惊异之色，却也眸光坦诚：“此秘术倒确非仅有巫夷族人方可施展。只是......”

赵青汐心中一紧，慌忙追问：“只是什么？”

南宫岸止犹豫了一瞬，仍是坦然道：“只是需行男女之事，身心交融之时，方可施展。”

她的身子蓦地一震，面颊染上绯红，卿水姐姐离开陆初言之前，确曾与他有过一夜缠绵，没想到竟是在此过程中渡了毒。

可李墨白......

正心神不宁间，身后传来凛冽的男声。

“我李墨白无需姑娘费心。”他的语气果然又是如寒冰冬雪般不近人情。

赵青汐倏然回过头去，只见他话音甫落，便欲转身离去。

她追上前，拉住他的衣袖，“索性我是不祥之人，而大人功在千秋。”

他停下来看着她，眼里沁着几分愠怒，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不必再讲，这种心思，你想都不用想！莫说你染了毒同样会死，即便你不会死，我也断不可能尝试以你的身子解毒。”

赵青汐心下一酸，他素有傲骨，她早该料到，他宁愿死都不会甘愿同非他心仪之人，有任何肉体之欢。

但仅是一瞬，她便顾不得那点小女儿家的苦涩，因为她注意到了他话语中更伤人的字眼。

会死。

他如何知晓会死？

......所以他早已知晓那枚丹丸中确有一味芩花毒。

是啊，他师承医圣，熟知百毒，怎会不知。也许那日他将丹丸拿到唇边时，通过气味便已知晓，他当然更是知晓芩花毒世间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