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柳家爷爷是个纨绔（1 / 2）

柳如莲在很小的时候，就听奶奶不止一次讲起过，爷爷曾经是十八里乡有名的纨绔子弟。

她没见过爷爷。所有关于爷爷的故事，都是听奶奶讲述的。

奶奶说，爷爷52岁那年的一天夜里，去西山石灰窑厂检查窑口状况，路经西山坡的乱坟岗，有个人穿着一身白衣，从坟墓后突然跳了出来。爷爷惊叫一声，跌倒在地后，然后连滚带爬地回到家，之后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撒手西去了。

吓唬他的这个人，爷爷没看清是谁。据奶奶估计，一定是爷爷众多赌友中的一员。

奶奶还说：该着他这样走的，偌大的家业已经被他折腾一空了，再不走，以后这一大家子有可能得靠借债度日，还有可能借债无门。奶奶还说，爷爷的作与太奶奶的宠绝对息息相关。

柳如莲的太奶奶是一个传奇性的人物。她不认识字，却能叫出十八里乡的山坡上许多种草药的名字，并且熟知哪种草药对症哪类疾病。同时，太奶奶还是附近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婆，她精通各种巫医邪说，专治小儿夜啼惊吓，以及各种皮肤病。

太奶奶的这些绝技，奶奶约略学了一二。柳如莲深深记得，那时有许多人脖子处长有比黄豆略大的疙瘩，会滚动，会变大，变大后会疼。

那时，奶奶称呼那疙瘩为老鼠疮。那时，乡村还少有医疗诊所，许多人便过来找奶奶用偏方。柳如莲亲眼见过，奶奶右手拿出缝被子用的大针，在煤油灯火上来回烧烤大针，待针烧得通红之际，取一颗剥开的生杏仁米，用针来回在杏仁米上穿刺，令针抹满了杏仁油，然后左手捏住那人脖子上的那个会滚动的老鼠疮，连续三针下去，疙瘩消失了。再配合煮几碗草药水喝喝，据说两天后就好了，也不疼了。

奶奶的神针不仅仅是用于治疗老鼠疮，还可以治疗另外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恶疮，反正效果很不错。小时候，她常见奶奶给别人扎针。包括二姐柳如玉，也长过一次老鼠疮。直到现在，二姐的脖子上还有三个青黑色的针眼，呈三角形排列在一起。

就是凭借这类神奇的本事，在那个医术还不发达的年代，太奶奶快速为柳氏家族积攒下了家产，并置办了许多土地。

柳氏家族最鼎盛时期拥有两家手工作坊，一家是专门扎制笤帚，簸箕等家用工具的作坊；还有一家是专门烧制石灰的窑厂。

俗话说靠山吃山，作坊里的原材料就地取材于山坡上种的高粱和山南边小河旁的野生柳条，窑厂取材于山里产的石头。从那时的状况看，太奶奶神奇地开启了资本主义工厂。

幸亏她把爷爷宠溺成了纨绔子弟败家子，不然后来肯定会因福得祸。

爷爷的败家行为是从他刚成年就开始的。他喜欢骑马，喜欢打猎，尤其喜欢赌钱。他日常的生活方式，就是每日里梳洗打扮，饭后骑上他的白马，跨上他的猎枪，手里提着一袋子洋钱，到十里开外的古邳（三国时期的下邳遗址）集市的古槐树下的游戏场去，直到把钱输光了才回来。

想必太奶奶一定是为这样的儿子操碎了心，太爷爷故去的早，她既要负责赚钱养家，还得负责养爷爷的四个儿子。

到爷爷五十岁那年，太奶奶故去，享年才69岁。

太奶奶故去后，爷爷愈发没有了拘束，吃喝玩乐变本加厉起来。但有一点值得庆幸，爷爷从来不沾花惹草，他没有一点有关于这方面的坏名声。

但他的赌债却越来越多了。又因为无心经营，柳氏家族的两个赚钱作坊都关闭了。要账的赌徒络绎不绝。在太奶奶故去的那一年年底，赌徒们终于集结成群来到了家里，纷纷搬走了粮仓里的各种粮食抵债，甚至于连地窖里的土豆和红薯都没有放过。

吃食均被拉走后，奶奶含着眼泪，用笤帚扫拾起地上散落的粮食，然后用簸箕簸去泥土，也仅仅是装了两口袋。这点粮食怎么能够熬到麦收呢？

那时，爷爷奶奶的四个儿子都已经成家了，大房是童养媳妇，早已经有了三个孩子；柳如莲的父亲老二，也已经有了她大哥；三婶和四婶也都身怀六甲。这十几口人的饭食确实是一个大问题。为此爷爷奶奶不得不卖地度日。

爷爷此时终于想起了他作为一家之主的责任来，他食不甘味，夜不成寐，终于在一个午夜，在奶奶的唠叨声里，起身去他当年依赖的西山窑厂去转转，准备东山再起。

也是那一次，受到了惊吓，一病不起，从此英雄末路。

爷爷死后不久的一天，从县里来了一个穿军装的干部。

那个干部说，当年，他在古邳做地下工作的时候，在一天夜里，被敌人追捕，躲在古槐树上，没想到脚滑从树上跌了下来，千钧一发之际，被爷爷出去小解救下，拉进了赌馆装成了爷爷的随从。躲过敌人追捕之后，爷爷送给了他一摞洋钱，还把自己骑的马也送给了他，帮他度过了危机。现在他是来报恩的。

奶奶听后接口说：哦，对，是有这回事，那年他说他最喜欢的白马走丢了。原来是送给您了啊！不过他可从来都没说过这事儿。哪有啥恩不恩的，那年他也是随手做的事儿，幸亏给您了，还帮您办了正事儿，不然，都被他赌博白送出去了也不落好。

奶奶说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