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8 章 南风(2 / 5)
箭——”奋力的嘶喊声从雨声中挣出来,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喊,“放箭——”数百支箭矢飞入突厥骑兵当中,离得近的人马接连倒下。
大军还是被冲散了。
他们的箭剩得不多,大多数在先前被围时就用完了。每天天不亮的时候专门有一支小队被派出去捡箭,在互相的掩护下悄悄穿过安全的界线,把还可用的箭一一捡回来。突厥哨兵发现了他们,袭击了他们,于是捡箭的时间又改成傍晚。
方钧辰身边的亲兵也被冲散了,剩下的为数不多的两三个还在尽职尽责地作奋力的抵御,但是已经左支右绌。
一手拽着缰绳的突厥兵从方钧辰身后绕过来,手提着锋利的弯刀从上而下劈下,方钧辰拔出长剑,一式挡住了对方的攻击,马匹踩在泥水中,迈着小步绕圈。方钧辰与那突厥兵战在一起,弯刀的刀风险险地贴着身侧,雨水扑在脸上,刀刃格一下,震得虎口发麻。弯刀的刀刃没能破开方钧辰身上的甲胄,方钧辰手中的剑尖送进了突厥兵的心窝。
鲜血飞溅上方钧辰的侧脸,他拔出剑,对方后倒下去,血珠顺着剑锋淌下,随即被大雨冲刷干净。
不远处身着突厥服饰的骑兵举起弓箭对着他,锐不可当的一箭飞来。方钧辰身旁仅存二三亲兵中的一人大怒,策马执刀而上,一刀劈落箭矢,紧随其后的二三支箭飞过刀风钉入亲兵的胸口。亲兵愤怒的神情还停留在脸上,仰面摔下马去。
血,尸体,死亡,看多了心里就麻木了。
方钧辰曾经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手刃百千人而面不改色。坐在大殿的金座之上,成长在太傅的敦敦教诲之下,他要做的是仁君,宫中的每一个人的性命都是性命,无论是臣子还是一个洒扫的小宫女;而身在千军之中,每一条性命却又好像廉价得不像一条性命,主帅任何一个错误的指令就会伴随着成千上百人的无声湮灭,好像一阵被吹散的轻烟。
方钧辰没有时间去哀悼半分,拽紧缰绳喊道:“整军——整军!”
仅有少部分听到了他号令的甲兵从厮杀中抽出心神来,重新整结阵形。更多的步卒分散在各处,各自咬牙拼杀。突厥的骑兵用的是他们最好的马,横冲直撞略无阻碍。相比而言地上的步卒几乎是在以命换命,五六个步卒方能奋力将一个骑兵扯下马来,一刀结果。
苍天将无尽的雨水倾倒到人间,厮杀又将雨水尽数染红。天阴得可怕,几乎浓黑。两相交映,仿佛苍天在冷冷旁观。
它要说:这是你们人间的争斗与罪孽,何求由我来救赎?
冰凉的雨滴被刀风斩断,飞溅出去,扬起一道半圆形的水幕,鲜血顺着刀柄流淌入握刀的指间,柄上缠缚的革带早已浸透。沉重的“铛”一声,玄雀刀与弯刀在马上交锋,金属的鸣响穿透了哗哗作响的暴雨声,四五步外听着犹令人心惊。
紧握刀柄的手受浓稠的鲜血影响,在刹那间向后滑动了半寸,然而武者的本能让萧一行在半瞬之间就找回了对这柄刀的控制。刀锋如一条行动无常的蛇钻进敌人不及防备的颈侧,抽离的霎那薄锋划开皮肉,鲜血追随着刀锋涌出,直待刀尖扬起才喷涌而出。
雨,到处都是雨。
萧一行生出对老天的无名恼火。
雨水顺着湿透的发丝流过脸侧,宛如无尽的泉流,他的全身都湿透了,雨水从踏着马镫的靴子往下滴沥,从寒如冰霜的刀刃上往下落,落地的雨水都是染红的。胸口剧烈起伏。
方才刀刃的一滑好像是某种征兆。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刀是有灵的,只有当它感觉到了某种结果时才会失控,想脱出主人的控制。
萧一行借着地面反射的水光举起刀来,看到刀刃靠前的位置,有一个缺口。
这柄刀早已不是最初的玄雀刀了。萧一行记不得今日有多少人丧命于这柄刀下,但能够理解的是早已超出了这柄刀的承受范围。论锻造,这柄刀算不上是最好的刀。世间最好的刀都供奉在高阁里、珍藏在宫禁中。而江湖中的名刀,是杀人的刀。
杀人的刀,都被苍天赋予寿命。
萧一行举头望向远处,大雨之中处处是交战的人马。手执刀戈的步卒不是突厥骑兵的对手,尸首横叠,满目血色。
萧一行身上也有负伤,滴落在地上的血水不全是敌人的血。不过他习惯了,头顶上的天空好像压得更低。
远空中没有雷,滂沱的雨声仿佛就是雷鸣。
方钧辰听不见远处更多的声音,雨水隔绝了他的耳朵。耳膜外唯有翻天覆地的雨声,天地近得快要接上。
他的体力流失得很厉害,雨水流在他身上,好像在把他的体力冲走。方钧辰手中紧抓着那把剑,用它挡开袭来的箭矢,刺来的刀刃。
很久之前他曾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亲手用掌中的剑杀死侵略的敌虏,手握着缰绳,与将士们共同负伤,共同御敌。
这把剑上没有过多的藻饰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
但是当这一天到来,他发觉自己仍然是众人口中太过青涩的皇帝。
最初的杀敌的一招一式随着体力流失虎口发麻而逐渐变形,方钧辰的指缝间流出血,他腿上中了一箭但无暇顾及,突厥人的弯刀劈开了他一侧的肩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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