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8 章 南风(1 / 5)
元景五年七月,夏季的闷热天穹迫降下来,厚重如棉被而灰黑如墨的云层中酝酿着极大的一场暴雨,翻滚在空中久久徘徊。
与军士而言日子开始一天比一天艰难,重围中的人艰难,外头的突厥人也艰难。这场战争已经从一场刀光血影的交锋变成了一场耐心与粮草的拉锯战,有方钧辰之前的未雨绸缪,联军战前就备足了粮草,在开始的几个月里不缺粮草,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有限的存粮也渐渐开始紧俏起来。而每个士兵的眼睛盯着外头的突厥兵,这些突厥兵只会比他们更缺——习惯了沿途掠夺牲畜的骑兵静止下来就成了一潭死水,围军几个月照惯例对于他们而言也已经到达了极限,而这一回的这些突厥人好像卯足劲要死磕到底,至今没有退兵的意思。
连结成长串的战车横贯在两方之间,战车不足的地方堆积上巨木,组成人造的屏障。巡逻的军士每天看着成队的骑兵在远处打转,更替着侦察试探。两个月中爆发过几次小规模的冲突,但都没有对战局产生多大的改变,充其量只是围军的位置略变了变,向西移到一处背靠矮山的平原。
积雨的乌云压到最低的那一日,萧一行在众人议事的时候突然掀开营帘进来,身后跟着披甲执戈的士兵,营内众人都站起来,而士兵把拖着的一个浑身泥土的突厥仆役扔在地上,男人从地上抬起头,睁大了眼睛恐惧地环视帐内的所有人。
他是来偷东西被抓住的,萧一行说。
众人不明所以,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这么重要。
萧一行向身旁的士兵:“跟他说,如果想活命的话就把之前的话再说一遍。”
士兵传达了他的话,而地上的男人哆嗦起来,仿佛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带给了他极大的恐惧与不安。
男人结巴了数回才将一句完整的突厥语表达清楚。
还没等士兵翻译,帐中大部分的人的脸色便都已经变了。方钧辰听懂那句结结巴巴的突厥语说的是极简单的一句话:突袭在明日夜间。
方钧辰知道这是突厥兵也没有耐心再耗下去,到了真正要清算的时候。
酝酿了数日的大雨一旦下下来,就是天地改换,昼夜混沌。
凡是麾下有领军的人在帷帐中围坐成一个紧密的圆圈,阴暗的天气压抑无风,围坐的众人各自都在静默。
方钧辰道:“打吧。”
旁侧的声音附和道:“打!”
“打!”“打!”高低的回答此起彼伏地响起来,回荡在高天帷帐之中。
上千顷的雨水骤然从天幕中倾倒下来,冲击在泥土的广袤大地之上。
飞奔的马蹄一脚踏入泥泞,溅起数尺高的水花,泥点子扑上马蹬与障泥。手执长矛的平唐士兵骑在高速奔驰的马背上,一刺将左前方迎面而来的一名突厥人刺翻马下,随即右侧突现一柄弯刀。补上的突厥的骑兵一刀将士兵斩落,激涌飞溅的鲜血与雨点交杂,士兵重重砸落在雨水与泥泞之中,污水覆盖了甲胄的明光。马匹受惊高高扬起前蹄,向天长嘶,缰绳无人掌控,拖落在泥水中。
交战没有一刻停止,后来的骑兵纵马越过地上的仰面在血水中的同袍的尸体,向前奔突过去。
苍穹之上仿佛破了个口子,将亿万的滚滚的雨水砸往地面。所有的东西都是湿的,都暴露在苍天之下,在被雨水猛烈冲刷。
萧一行一刀结果了一个举刀要砍下的突厥士兵,转身又刺落一个。他的轻功在马上派不上大用场,但是一柄寒泉般的玄雀刀却在他手上化为了诡谲与恐惧的化身,来人看不清他的刀是从哪里刺来的,刀光几乎隐形在雨水里,翻落马匹的敌人伏身倒地,颈便扩散开艳红的血泊。
萧一行骑马每前驰数步,身旁就有三四个突厥人栽落。然而更多的突厥骑兵看到他,嘶吼着持刀冲来,萧一行仗刀与他们交手。很快这些突厥骑兵又被冲散,一匹黄黑高马踏过泥水从右手边奔过,上面载着一个披甲执刀的方脸男子。萧一行隔着大雨认出来这人姓赵,也是江湖门派随军的众人之一,立过些小功,方钧辰照之前诺言给了武职。这人原先在江湖上做派便不大讨人喜欢,同在军中萧一行也没怎么跟他说过话。
那方脸男子果然看都没看萧一行一眼,拎着长刀就投入了厮杀与战斗之中。
萧一行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调转马头扬手一刀又将后来路上的一个突厥骑兵仰面斩杀。
突厥人没想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突围,上马作战时还显得有些仓促,然而当马匹飞奔起来的时候属于这些马背上的民族的本能里的战斗的意识在迅速苏醒。方钧辰知道自己的联军人数虽多,但大部分是步兵,一旦那些突厥骑兵冲入人群践踏奔袭,大军将劣势尽显。
轰隆隆的车轮碾过地面,十几辆战车冲在前面,每辆战车都由两匹马拉着,上面坐着三名甲士,一人执□□,一人执盾牌,还有一人驭马。执□□的士兵连连将马上的贼人刺落,一支流矢从不知何处飞来,射穿了车前一匹马的前腿,马匹大惊,嘶鸣倒地,战车顿时失控,倾翻过去。随后奔来的步卒合力推开重车,拉出压在下面的同袍。一人刚刚站起来,另一人又中箭倒下。
大雨哗哗地下。
“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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