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前世·十六(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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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记忆有一道闸门。

四起的蝉鸣会唤起遥远的盛夏。

四百多年不见的一张脸,则会让人忆起苇絮飘飞的湖畔,想起漫山遍野盛开的荻花。

跑下山坡的那一瞬,清风拔地而起,我的斗笠被呼啸的风声掀起,高高飞向碧蓝的远空。

「缘一。」

「缘一,你不会死,对不对?」

——你不会像其他持有斑纹的剑士——你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轻易地抛下我就死去,对不对?

……

“要喝茶吗?”

我将沏好的红茶摆到伪装成人类模样的继国岩胜面前。他还是二十多岁时的模样,沉默的侧影一如坐在简陋的茶屋里时那般挺拔。

待我直起身来,他才迟疑地将眼角的余光移向无惨的方向。

“……多谢。”

他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

不论他记不记得,其实都已经没有多大意义。

每一件家具都精雕细琢的宅邸里没有粗劣的茶叶,没有廉价的点心,没有被年轻的剑士们簇拥着讨教心得的身影。

廊檐下不会响起风铃的声音,我抬眼望去时,也不会看到沉默的武士立在门口。

那个时候,大家都还是人类,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天。

“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们的谈话了。”

如今我已无话可说,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厨房里亮着灯光,灯光映在西洋式的玻璃窗上,模糊成粼粼光影。我靠着壁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是好茶,香气醇厚馥郁,腾腾热气扑面而来。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没有记得尝出味道,于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厨房里没有其他人,我让佣人们忙其他事情去了。弯弯的弦月悬在漆黑无垠的夜空里,银霜镀在庭院中的树影上,像缀在芦苇尖上的絮花一般雪白。

香气四溢的茶水沿着壶口落入杯中。

「晚上好。」

我踩着船舷,**地回到岸上,血迹沿着眉眼下颌,沿着刀尖垂下的弧度不断滴落。

围炉里的火光静静闪烁,我问他包裹里的东西是什么。

「是笛子。」

这么说着时,他温顺地垂下眼睑,脸上的笑容近乎腼腆。

「是兄长赠给我的笛子。」

滚烫的茶水涨到杯沿,漫过杯口满溢而出。

变成鬼的继国岩胜还活着。我想,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缘一失败了。

很多年前就已经死去的继国缘一,最后还是没能拯救他的兄长。

“……夫人!”

有人抓住了我的手,手忙脚乱地将我带到水池边。

“不用了,我自己来。”我谢绝那位女佣的好意,简单地用冷毛巾擦了擦手。

会客室里的谈话可能还在继续,也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谈话。我一步一步走上楼梯,回到二楼面朝庭院的房间。

我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随手翻了几页,那本书讲的好像是基础入门的细胞学,也可能是晦涩难懂的药理学。我前不久还在看的是一本……一本关于血液传染病的书,但我一时想不起来我把那本书放到哪里去了,我总是有丢三落四的习惯。

桌子、茶几、沙发,我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你在找什么,朝日子?”

会客室里的谈话估计结束了,我扶着沙发的边缘站起来,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你还记得我之前看的书放到哪里去了吗?”

“你是说这本?”

我抬起头:“……啊,就是这本。”

我上前一步,伸出手时,鬼舞辻无惨啪的一声合上书。他握住我的手,苍白冰冷的手指紧紧扣在我被茶水烫红的皮肤。

“你受伤了。”

他微垂眼帘,暗红的眼底恍如汩汩流动着剖开血管的颜色。

我忽视腕骨的疼痛,面色平静地告诉他:“倒茶的时候不小心洒到了。”

“……是吗。”

清冷优雅的声音,缓慢犹如在黑暗中蜿蜒爬行的蝮蛇。

和轻慢的语调不符,脚下的地面骤然抽离,眼前的世界拆开重组只在眨眼间,仿佛整个空间都在瞬间替换,我倒抽一口气,心脏再次落下去时周围的场景已经变成了被深渊吞噬的错置城池。

我没来得及掩饰眼中的错愕。

“你不该对我撒谎,朝日子。”回到无限城中的刹那,鬼舞辻无惨那副完美的伪装破碎脱落,殷红的眼眸从中裂开无数碎痕。

“是什么时候?”

结果还是被他发现了——我已经恢复记忆这

件事。

“是从什么时候……?”

腕骨咯吱作响,我无意识地后退一步,本能般地想要挣脱他的手。

背后传来一声闷响,我似乎撞到了桌子的边沿。

“我觉得我并不需要向你解释什么。”我抬头看他,“你也不会从我身上得到任何东西。”

毫无温度的灯火在黑暗中蔓延,照亮了曲折的长廊和倒悬的和室。

我几乎要感谢他将场景换到了无限城里。至少,周围没有人类,如果我的脑袋被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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