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天阴(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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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的侍卫把守,连个打扫的人都没有。那时的王簌年少无知,更不知敬畏鬼神,趁着表兄不注意,独自一人溜进了庞大幽暗的离宫里闲逛。不知不觉迷

了路,惊惶无措间,无意地闯进来一间无名宫室。

“所有殿阁楼台的院门几乎都是锁着的,唯有那里院门虚掩,还有明晃晃的灯光从缝中泄出。我那时当真吓坏了,只想赶紧找个人问问出去的路。你猜,我在里面看见了谁?”王簌放在膝上的双手轻轻攥着,顿了顿,缓缓吐露,“是陛下。”

她四岁就被秦王定给了扶苏未来为妻,很小的时候便多次见过秦王,根本不可能认错。她只见秦王连个随侍内监都没带,孤身立在无名大殿之中,望着壁上一副画像喃喃自语,手边,竟是一副金棺。

王簌道,“我当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躲在殿外柱子后面,也不敢仔细去听他在说甚么,直等到他离开之后,方才好奇地走进去一探究竟。原来那墙上挂的是一副女子舞剑图,当时我只以为画上的女子眉目明丽,画边所题却与意境不搭,正是那一首《山有扶苏》。我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表兄带人寻到,带回了外祖家,挨了母亲好一顿责罚。直到一个月后,我随母亲入宫拜见郑夫人与公子,第一眼见到郑夫人时,险些被吓丢了魂。她竟和那画上的美人生得一模一样!”

楚意浑身一凛,立刻会意,“我在宫中虽时日不久,郑夫人一直都是一派端方典雅,仪态万千,可从未听说她还会舞刀弄枪呢。”

“我出嫁后也曾暗中命人在宫里查访郑夫人和那画中人的联系,可宫中档案全都像被人从中抹去了一段,总有一段时间的记档是缺失的。那时我正怀着子檐却没有死心,便又说外祖母想念,回雍城省亲,寻机偷偷潜进离宫,将那未合拢的金棺掀开来看。果真是那画中的女子身着金冠华服,静静躺在里间。只是她的脸和脖颈上皆爬满了诡异的黑紫脉络,

犹如鬼煞。”王簌越说,脸色越白,却还是坚持着说完,“我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从离宫出来跌了一跤,在外祖家诞下子檐。从此我只要一看到郑夫人的脸,便会想起那棺中女子的面目,惶恐至极,便从此一直在城外别院居住,无诏不敢再入宫。”

楚意听到那一句,急急问道,“小君,你确定那黑紫脉络是从脖颈延伸至面颊么?”

王簌缓了缓,答,“没错,一直到眼角、眉梢还有额角,我不会看错。”

楚意若有所思地站起身,望着渐渐亮起来的窗外,一半是晓晨,一半是昏夜。那枚平安扣在手中有些不合体温的凉,原是屋中的炭火已经燃烧殆尽。

事情太巧了,就像是老天爷在冥冥之中,慢慢引她入局。

这一条线索留得没头没尾,若是没有王簌来告诉她这些怪事,即便她听说了《山有扶苏》的传言,最多也只能联想到郑夫人和陛下那一层便断了。纵使巴夫人神机妙算,能未卜先知,也决计算不到王簌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会知道一切。她一步一步在屋中踱着,脑中不断地回想着从前的每一个细节。一遍遍,一点点,冷不丁忆起,决明子也曾给自己雍宫二字作为提示。

“难道……”眼前像是拨开云雾得见苍天,楚意在王簌跟前站住了脚,莞尔一笑,“小君,我想再去一趟雍城。”

这场山雨愈演愈烈,像在天地间卷起一个漩涡,将形形**的人卷了进去。谜底就在楚意咫尺之遥,她蓦然回想起决明子昔日对自己所说的那一句,“你要甚么,得自己去拿。”

天色阴郁,雾霭沉沉,影子渐渐从角落里钻出来,肆无忌惮地狂欢。直等阳光刺破阴霭,他们将暴露在烈日下,无处遁形。

这个迟来的真相,楚意要自己去拿、去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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