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身者不以为然,观者异以为神(一)(1 / 4)
圣人之体若镜,性空灵。无为故无迹,无心亦无情
王廙性率。平日不着调的事做得颇多。比如他这头珠光宝气、穿金戴银的快牛,白得似座小雪山,却偏偏给取了个让人啼笑皆非的诨名,唤做“粪金”。
闻者多讪,但王公子可不在乎,乐意便好,谁敢管他?
随是如此“粪金”,可一点也不敢大意饲喂。不单配以云母厢车,刷洗锻炼喂草喂料,都有专人照料,依人的时辰进食,每日还要添些粮食瓜果的“零嘴儿”。
日头渐高,赶车的车夫打车舆下拿出些苞米黑豆之类,拌上麦秸杆,撮合到一个畚箕里喂给它。人还没吃喝,到要先顾着它。
粪金瞪着俩大眼,对那吃食不大理睬,车夫便从它那饲料袋里又掏出一个柰子朝它逗。粪金扬了扬鼻子,车夫在衣襟上蹭蹭:“吭哧”一口,自个吃了。
那柰子鲜美,汁液滋出一尺,粪金鼻子灵敏,这会儿只见它驼驼地蹬着蹄子,宽绰的舌头卷着鼻尖上的香味,用口鼻一个劲儿地搡人,要嘴吃。车夫连啃两口,把那果核匀给它喂了。
“你坏!怎你吃果,叫它吃核!”
是个洪亮的童音。
车夫别眼一瞧,一个四五岁的小娃,眼睛瞪得溜溜圆的指着他。竖着眉,鼓着嘴儿,小腮帮粉红,生气生得叫人稀罕!
正是奔来看牛的彭及。
这车夫一正过身,可把彭及吓着了。原来这人的另半边脸上竟有块大烙疤,颧骨下起,直连到了嘴角很是狰狞。长相也不大寻常。
“呃!”彭及噎住,双眼强瞪着,却有要咧嘴哭的征兆。
车夫立马拉上了耳朵上挂着的一块罩布,蒙了脸,躬下高壮的身板儿蹲到彭及跟前,要摸摸他。彭及一侧歪退了一小步,躲开了:“你欺负牛牛,我叫娘掴你!”说完回头一瞧,咦!哪有他娘?
“嘿!挺硬气啊。”那人一把揪住他小坠根儿,一对儿冰球儿似的眼珠对着他:“还说我不?”
彭及还是有点害怕,他撅着小手,看看人又看看牛,想出一句:“牛牛是你的吗?”
“是啊,怎的?”
“我摸摸,行不?”
“那可不成,这我‘弟弟’。你都不让我摸,”他盘腿坐下:“只有我这当哥哥的能摸它。”
“那我也要当哥哥。”
车夫听了,站起来一抄,将他放到了牛背上。
“呀!”牛身巨大,彭及害怕得一通挣扎,车夫只好又将他放下,从袋子里再掏出一只柰子:“喏,你喂它吃。”
“我不敢。”
“那我吃啦。”
“你喂,我看着。”小手扒住柰子:“哥哥。”那车夫叫他叫笑了。
粪金瞧见吃的,兴奋地打了一阵响鼻,马似的跺蹄哼哼。它猛然一出这动静,彭及更胆小了,慌乱之下一脚便伴翻在畚箕上,脸儿摔在牛蹄子跟前,哇的一声哭号震天。粪金腿顸蹄阔,几下乱踏,便把畚箕饲料踩个稀烂。
“天爷哎!”一声惊呼,奶妈子和小焕寻来,正见这幕惊险。
那奶妈子叫嚷着跑来拉牛又不敢上手,她连呵斥带跳脚,又去推搡车夫。车夫好容易拽住了粪金,没想居然被她推倒。烦躁的粪金这一下子惊了,扬起蹄子乱踢一气就要奔跑,车辕摇摆,情急之下已是制不住它。
眼看彭及小命难保。
“趴下!”
一道灰影纵身扑向彭及,裹挟着他滚到一旁。
粪金发了怒,它拖着厢车扬开四蹄,左冲右撞轰轰而去,一副神骏之姿,扬起飞尘石子无数。
“哎!这!我牛爷爷啊!“车夫急急想起身去追,却力不从心,和那灰衣之人一道来的玄衣男人见他如此,便替他撵牛而去。
灰衣人抱着小小的彭及坐起身,用宽袖遮住小孩头脸,被灰尘呛得咳嗽不止。
小焕瘫坐在地上已经吓傻了,奶妈子搀了三下才把她驾起来。她将及儿从头到脚看过,哭笑着道谢:“谢公子!谢公子!公子大恩!”连妇人礼也顾不得行,直要跪拜。
对方放开孩子,忙扶起眼前的孕妇:“夫人快不必如此!事出突然,在下举手之劳。”他看看小孩:“所幸只是磕破了,快回家去上些药吧。”
他抖抖袖子,陈旧的衣衫经这一通翻滚是彻底扯坏了。
不多时,那追牛的男人去而复返,近前问道:“你如何?可有伤着?”
两掌摊开,只是皮肉擦伤:“不妨事。那牛治住了?”
“嗯,我俩可费了把子力气。亏它是往山上去,树多,厢舆卡住了。只是赶车的那位小哥儿,让那牲畜撩了一脚,倒也无大碍。”
“恩公,你受伤了?”
他复又张手供她查看:“无妨,无妨。”
小焕一见那手,立时动了怜惜之意。多么好的手啊!简直,如同从庙里的菩萨身上摘得。她下意识就捧住了那双手。
“夫人?”
小焕忽觉违礼连忙撒开手。她举手加额向他深深一揖,恳切道:“请恩公随妾身去家中料理伤势,为您备件衣衫。妾身家中尚有主母和外子,无不将及儿视若珍宝,此番及儿幸得恩公相救性命,如若不聊表心意,想来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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