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邓世昌的抱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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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的部分军舰甚至到了“每发一炮,铁锈粼粼而下”的地步,而“致远”舰还保持着良好的舰况。这其中的差距,除了邓世昌个人的荣誉感和责任心以外,似乎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到了决定中日两国未来五十年国运的大东沟海战,正是因为北洋水师诸多管带之间的良莠不齐,“勇者过勇,不待号令而争先,怯者过怯,不守号令而退后”,导致了战前规划好的横阵,在交战时漏洞百出,以致于被日舰各个击破。

“张先生如此明理,倒显得我致远上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陈金揆作为邓世昌的副手笑着打圆场,“张先生万里归国投效,足见热忱,游学欧罗巴十年,可见先生之能,想来这‘德才兼备’四字,用在先生身上也诚非过誉……”

“哦?张先生果然见识不凡,也以为日本早晚为我国朝心腹大患?朝堂之上,衮衮诸公,包括中堂大人,一个个都视我北洋水师为长城之靠,有这亚洲第一舰队,倭寇不过疥癞之患。定镇两条铁甲船先生应该听说过,这两条国家重宝兵船,都买了十来年了,一炮都没添过!”邓世昌却从张恪话里,听出了重点,打断了陈金揆的客套话沉声说道。

所谓交浅言深,看邓世昌这口无禁忌的样子,再看陈金揆、周展阶二人脸上并无异色。前世须得常看人脸色的张恪心中暗自琢磨,北洋水师上下,至少中坚阶层,看来已经明确的认识到了,因为地缘政治的因素,日本舰队将是北洋水师的第一假想敌了。

邓世昌和张恪站在舰桥上面,甲板上的水手们正在前主炮进行操炮演习,随着带队主官的一声声口令,水手们紧张的调整着射击参数,将教练弹反复装填击发。在舰尾甲板上面儿,还有水手们在技术主官的带领下,在练习用六分仪测向定位。

在心高气傲的邓世昌面前,张恪只能说道:“有此虎狼之师,严整铁甲大舰。操练如此勤奋,邓大人必能率领这艨艟巨舰,永镇京师门户。”

眼前渤海海面,涌浪起伏,海天相接处,致远号的舰首犁开一道道雪白的浪花。

“所谓交浅言深,邓某本不该向张先生抱怨这些。这都是当年琅威理琅军门定下的操练条例,我们在马尾,学的也是这个。可是现在还能照做的……”

他拍着军舰栏杆,很有些慨然:“都成往事了!如今放船出来,煤、水、油料是管带包干了。少跑一点,少操练一些,这些省下来就进了管带的腰包。倭人一日日在造船添炮。每去一次,都可以看出他们强硬一分。水师控住海口,兵船所及,可以控扼倭人门户要害。咱们的铁甲船,更是倭人眼中之刺。这迟早必有一战!我们的兵船一日日不堪,更别说连开花弹都凑不齐,当道诸公,当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军门,慎言呐!”见着邓世昌的牢搔又向着北洋高层去了,旁边生性谨慎的陈金揆不得不小心提醒。毕竟平日里也就算了,可如今张恪这个来历不明的外人还在,万一哪句话传到直隶总督衙门里,少不得又是一番训斥。

“哼!慎言?中堂不给钱,开滦给咱们的煤,都是碎的,水师只能挑挑拣拣的烧。供一百斤煤,不过能挑不过六七十斤。更不用说买船造炮了,现在洋人水师用的快炮已多,都是一个钟点可以打七八十发的利器。我们船炮虽然口径大小不吃亏,可是一个钟点打二十几发已经了不起,而且开花弹也少……倭人,现在船买得狠极了,咱们水师去长崎,倭人看着咱们兵船的眼神儿……现在他们还请了法国人给他们造铁甲船,都驮着能打穿咱们兵船的大炮,据说叫什么三景舰。”邓世昌却不顾陈金揆一个劲的给他打眼色,话说得也是越来越急,语气越来越恨。

“张先生,你是游学欧罗巴回来的,洋人的地界想必逛了个遍。见识肯定不是邓某一介武夫可比的,如此糜烂局面,先生何以教我?”

张恪淡淡的笑着,邓世昌的臭嘴巴,他这算是领教了。相必平日心里也是憋闷极了,才把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说给自己一个外人听。怪不得他在北洋水师里面,地位如此不上不下呢。心直口快到了鲁莽的程度,比自己这个刚毕业才两年的小年轻还热血,还棱角分明。这南方汉子,却是如此刚毅激烈的姓格。连场面话儿都不大会说,看来是太沉迷于他的致远,而忘了人情事故。丁汝昌能保他到这个地步,当真也是费心思了……

“大人,你的问题,学生一时也回答不上来。可学生自幼受先考的教导便是精忠报国、师夷长技以制夷,虽然身在西洋长大,可心里一直记挂母国。苦学多年而归国,便是要助我天朝挽狂澜的。”他从容的看着邓世昌,“邓军门,学生打算在船上的这段日子,写一本书,军门要的答案,可能也在这本书里。”张恪轻轻的说道,不过话的口气却是极大。

“书?”这下邓世昌包括旁边的陈金揆和周展阶都张大了嘴。

张恪肯定的点头:“能让我青云直上的书。”

邓世昌摸着下巴,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最后才目光一动,微笑道:“邓某一定第一个恭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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