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美人(二十五)(1 / 2)
第25章白玉美人(二十五)
顾白月:“我知道哥哥的脾性算不得良善,有时跟人说起话来凶巴巴的,但我万万没想到,他对自己也那么狠,几刀下去,脸上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淋漓。”“我看着他那张脸,一时只顾得心疼,竞然忘记了害怕。就算没了漂亮脸蛋,又有什么关系呢?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哥哥他总会陪着我的,旁人会因为我的美丽而爱慕,就会因为我的丑陋而厌弃,只有哥哥始终如一,从不更改。我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噩梦也随之消散。”“从此以后,我们俩一个待在少林寺,一个困在望月小筑,哥哥非常认真地学习《易筋经》,一旦有所小成,就会千里迢迢地来探望我,一点点为我洗精伐髓,断骨再造。他用了十年时间,让我能够站起来,拄着拐杖跛足前行;又用了十年时间,让我脚骨复位,似常人一般来去自如。二十年寒来暑往,春秋易节,从未间断,期间哥哥付出了多少心血,忍受多少苦楚,外人又怎么想象得到呢?”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洞内鸦默雀静,落针可闻,他们纵然是五大三粗,刀口舔血的江湖莽汉,却也能体会两个小娃娃,蹒跚求生的辛苦。
“其实,哥哥如果能够狠下心肠,大可以弃我于不顾,自己一人远走高飞,但他记挂着我,也就被人拿捏了软肋。有时候,石观音会吩咐哥哥做一些事,一旦哥哥试图反抗,或是结果不能让她满意,石观音就会打骂我,再把那些染了血的衣物拿给哥哥看。她通过这种方式折磨我的身躯,摧残哥哥灵魂,让我们俩活在炼狱之中,不得解脱。”
“小时候,没有人教我们识文断字,也没有人告诉我们礼仪纲常,我们浑浑噩噩地长大,拙劣地模仿着能见到的所有人,东一句西一句地从别人那里学来话语,哪里懂得男女有别,礼教大防,我又不良于行,连换衣服和如厕,都难以独立完成,哥哥就事事亲力亲为,毫不嫌弃。倘或让古板迂腐的夫子晓得,一定会骂我们不知廉耻吧?”“待到我八|九岁时,渐渐有了性别意识,羞耻心也越来越强烈,懵懵懂懂地感知到,即便是亲兄妹,相处时也应该注意分寸,不可逾距,于是,我开始排斥哥哥的接近,有意疏远他。”
顾白月腼腆含羞,轻声道:“有一次,哥哥临时起意,突然来看望我,偏偏我多喝了一杯茶水,想去更衣如厕,我惦念着他赶路辛苦,也不愿他总是做小伏低地服侍我,就佯装淡然,硬生生忍到他离开。”
“他走之后,我迫不及待地坐上轮椅前往隔壁房间,谁知一时操作不当,过门槛时狠狠摔了下去,我只好继续在地上爬,刚爬到走廊,地板上忽然出现一双黑漆漆的靴子。”
“那天晚上,月色格外皎洁,清辉遍洒大地,哥哥双目赤红,一脸哀痛地看向我,我们对彼此太过熟稔了,他一瞧就知道我在做什么。”
往事历历,一幕幕如在眼前,在这样清冷寂寥的长夜,由顾白月娓娓道来,谁能无动于衷呢?顾白月莞尔一笑:“楚大哥,你知道我哥哥当时说了什么吗?”
楚留香黯然不已,哑声道:“我不知道,阿绿,我毕竞不是他。”
“哥哥当时很难过,他对我说:阿月,你若是觉得难为情,不愿让我抱你如厕,我可以戳瞎自己的眼睛,刺聋自己的耳朵,变作一块无知无识的石头。”这是怎样野蛮又赤诚的一句话啊,仿佛一切文明潮水般消退,天地间只剩下他和她。
最恐怖的是,无论是听故事的人,还是讲故事的人,都能够笃定,无花说得绝非一句戏言,他是真正说得出做得到。
楚留香心神激荡,震撼到久久失言,过了一会儿,才叹服道:“这样的话,我永远也说不出来……”他终于明白为何无花和顾白月之间,始终萦绕着的那种同生共死氛围,那种不离不弃的沉默坚守,究竞来自何处,他们二人独有一种默契,无须言语交流,心与心紧紧相依。
那是在漫长岁月里,相互支撑着对方活下去的勇气。一股悲凉蓦然漫上心头,楚留香觉得有些挫败,却也慢慢有所醒悟,他原以为自己只是出场晚了一点,错过顾白月人生中许多至关重要的时刻,如今才懂得,他竟然已经晚了整整二十五年。
顾白月继续讲了下去:“在石观音手下讨生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那个女人喜怒无常,辣手无情,有时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在石林洞府大发雷霆,以淫|虐他人为乐趣,就连望月小筑也常常受到波及。正如石观音所言,她开心了,我便有饭吃,她不开心了,我就只能饿肚子。”
“偶尔饿得太狠时,我不得不用野草果腹,天长日久,对各种草木的药性也越来越了如指掌,当然,过程之中也不免误食毒草,痛得生不如死,哥哥得知之后,陆续为我寻来了千年人参和天生雪莲,反复浸染之下,我的血液逐渐成为疗伤神药,代价就是停止生长,成了一具木刻石雕,石观音倘或在外遭遇劲敌,就会回到望月小筑,吸食我的血肉,我也因此得以苟且偷生。”
“我因病痛缠身,发育迟缓,到了及笄之年才来了癸水,我对此一知半解,也是哥哥顶着他人异样目光,为我买来一应用品,还煮了姜母红糖水给我喝。”顾白月神色凄然:“也是在那个时候,我一天天出落得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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