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博弈(3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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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太子之位越坐越稳。直到陛下十八岁那年先帝驾崩,将司徒启任命为监国宰相,又在御前将陛下托付给了司徒启,之后,司徒启便成了当朝的首辅,又创建了刑狱司,名为办案,实则大兴酷吏,滥用酷刑来监视朝堂上的大小官员,陛下还未及冠加之年身体却越发孱弱,每每想要插手管理就被司徒启以陛下身体欠安为由横加阻挠,好多朝中大事陛下不能全权做主,事事受制于人,就好比这次的华北大旱和黄河凌汛,有心管管却收效甚微。朝中的兵权基本都在司徒启和赵伦祁的手里,六部和督察院也全是他的亲信和爪牙,陛下纵然深恨,也唯有忍气吞声!”

最后一句话迸出来的时候,那种语调像是银瓶乍破一般干脆强烈,带着成年累月的压抑和放纵的苦涩,而后便是骤然的宁静,像是有一只手在空中打着节拍,一下接着一下,扣动着那躁动的心跳。

夜是死寂的,昤安突然就开始颤抖,她遥望着窗外远远的夜,觉得在这权力的心脏里,黑夜都比白昼更加安全,因为这里的白昼,有的只是强者和弱者的厮杀,有的只是一个个面面相觑的沉默和三呼万岁的嘈杂。皇宫是一个巨大的舞台,皇帝、皇后、太子、妃嫔都是木偶,提着线的人,永远隐匿在权力的深处,等待着猎取和捕杀。

那么她呢?是否也是木偶?是否也在接受着新的捕杀?

恍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突然明白了王珩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照顾,会对自己有着那样不同寻常的耐心和关怀,她原以为这是君王之博爱,却不曾想,这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对另一个即将开始发病的人最后的怜惜和愧疚,她眼底酸涩,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已在王珩的一道圣旨之下,深入漩涡。

她周身疲乏,眼睛酸胀,似乎有一股力量将她重重抛起,然后,她跌下了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可是,那种无助和凄惶很快被她的理智填满,她在冥冥之中感到了压迫,于是,她也下意识地抵抗起来。她同情王珩,可她也不愿成为第二个王珩,所以,即使飞蛾扑火,她也不得不做些什么。

她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跳,她知道这有多可笑,可是,比起死亡,她更惧怕的是背负着悲哀和麻木苟活于世。昤安的目光像是一柄利剑,直直地射入深不见底的黑夜里,她的笑松散且冷冽,说不出是愤恨还是迷茫:“也就是说,本宫和陛下,现在依然是笼中的困兽,只能任人宰割,是么?”

一阵沉默,没有人敢回答卫昤安的问题,其实,所有人心中那都有一个模糊的答案,只是求生的欲望让他们没有勇气让它变得清晰。

卫昤安微微冷笑,她本就绝色的容颜上乍然绽开刀光一样的寒气,整个人想是渗在深不见底的湖水里,毓书从来没见过这样凌冽的卫昤安。

卫昤安淡淡地开口,语气却不容商量:“即使他们想把我当成困兽,也要看看,那牢笼是否困得住我。”

刘苌只觉得一道雷炸开在了眼前,他不置可否,只连连叹道:“娘娘初至长安,对这寂寂深宫更是知之甚少,娘娘可知,前朝后宫,有多少司徒启的爪牙,六部的大臣,督察院的大小官员,还有驻守边疆的武将,他经营了二十余年的棋局,早已牢不可破,否则,哪怕是有一丁点的可乘之机,陛下又岂会放任他这样为所欲为?这些年,刑狱司里累累的白骨已经把整个长安城市郊的土地都填满了。试问,这深宫禁院,长安城中,乃至九州天下间,又有谁不是困兽呢?”

昤安沉默了,她深邃的眼里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不辨喜怒哀乐,她冷冷地瞥视这长安的夜,似乎想极力从这浓厚的黑色中看出一丝光亮来。刘苌所言不假,她不甘心做一头困兽,可是这普天之下,所有人已如逢油煎,有人搜肠抖肺,有人心如碎石,即使她不入长安不做皇后,也是云云困兽中的一头。

她挥挥手吩咐刘苌下去,自己独自坐在昏暗的灯光之下,她迷糊地看着暖阁里的金碧辉煌,那些珠翠玛瑙还有翠玉金箔,此刻都像泛着刀剑一样寒冷的光,她突然地感到冷,下意识地裹紧了衣服,因着是侍寝,她按照规矩只穿了一件桃色鸳鸯贴金线亵衣,外罩一件淡烟色丝绸印花外衫,毓书拍她冷,又给她裹了一件带夹的鹅黄色绣槐花曳地外裳,但即便是如此,她还是抵不住从骨缝里渗透出来的寒冷,只能紧紧搂住自己的胳膊。

昤安转过头,看着毓书平静的眸子。毓书似乎总是平静的,平静地做事,平静地说话,平静地看着灿烂繁华,平静地迎着一个个日升和月落,她是一滩死水,仿佛没人能在这滩死水上掀起任何的波澜,她淡淡问毓书:“你在宫里多少年了?”

毓书垂首答道:“回娘娘,奴婢是四岁那年进的宫,到现在,整二十八年了。”

她并不惊讶,这样一个静如死水的女人,必定是在后宫浸淫多年的。她接着问:“你老家是哪里的?”

“奴婢不记得了。”

“那你的父母呢?”

“奴婢四岁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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