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可以伤心,但不能消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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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话一般只有公子凝会对公子策说。

但是从钟窕的口中说出来,倒是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公子凝每次都是嘲讽的,带着怒气的,带着恨意的。

仿佛他这个弟弟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毒蝎,是他泄愤的工具。

而钟窕不同,钟窕的话里赌气的成分更多,是无可奈何的威胁。

然后她扬起手,不轻不重地拍在公子策后背,脸上还扬着怒气:“每个命运不好的人,几乎都会质问,问为何自己会出生,降生在这个世上,受尽苦难好似不知道为了什么,郁郁不得志,可是我想不明白,除了养育,除了给你这条命,怎么活着难道不是自己的事么?”

公子策很少在钟窕脸上看到这么严肃的表情,她很听她讲这样的道理。

其实公子策不是不懂,只是人有时候被情绪困住了,就难以渡己。

“你收复西北,让西梁边境的子民不至于流落成难民,有家可归,公子凝这么对你,你父皇,良妃,皇后,所有人都对你不好,”钟窕用了‘不好’这样轻飘飘的词,“可你根本没有丢掉良善,你有留歌城,你如今手握众多他国的干系,只是身世而已,你父皇不敢公开,即便皇后贵妃知道了,也不会敢公开,因为一旦公开,你就拥有了比公子凝还要高一等的身份,你拥有光明前途,身世不过是小小的一道坎,即便你母亲还在世上,她也会想要看到你顺遂平安地过下去,不是吗?”

钟窕一点也不想看到公子策露出那样疲惫无力的表情。

但是又无可厚非,任何强大的人都会有脆弱的时候。

说到宋清徽的时候,公子策心底也生起一种空茫。

那是一种很悲伤的情绪,那个把他生下来的女人,他一面也没见过。

但是他今天才知道,自己的名字原来是她取的。

‘策’字。

难怪,他小的时候,无数次想过自己名字的由来,为什么会比公子凝和公子琛的都拥有别样的意味。

因为策这个字,其中的深意远比想象中寄予的期望更重,更值得揣摩。

“你知道么?”公子策将钟窕摁进怀里,汲取她身上的力量似的:“我的名字是她取的。”

这个钟窕倒是完全没有想过。

她只知道先太后这个人,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生你的时候一定报以厚望。”钟窕声音轻轻的,“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公子策曾经以为良妃就是自己的生母,也以为这个世上真的有母亲不爱孩子。

直到良妃跟他说了宋清徽。

“她是生我的那天死的。”公子策倾诉:“但是公子无忧等了三日才发丧,就为了错开时间,隐瞒我是她所生的事实。”

钟窕没再说话,而是伸手箍紧了公子策的背,听他继续往下说。

“她……是自杀的。”

钟窕浑身一僵,唇瓣擦过公子策的脖颈,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公子策缓了好大一会。

他刚刚自己坐在慈安宫这宽大的主殿中,其实就一直在想,宋清徽自杀那一天,到底带了多大的勇气?

她是不是早就做好打算,为了让腹中的孩子活下来,在生产那一日结束自己的性命?

他不断地想,想他现在坐在这殿中,能否感受到宋清徽一点半点的气息?

但是没有,主人已经逝世太多年了,因此这殿中没有留下任何?

那些魑魅魍魉,世间说的冤魂不散呢?

为什么宋清徽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她说,希望我聪慧,有谋略,如果不行,那就长得好看些,如果还是不行,蠢笨一些也好,因为蠢笨的人活的快乐。”

钟窕不禁动容。

这位先太后若是还在,一定是个温柔强大的女人。

她对公子策的希冀,好像也都没有落空。

钟窕鼻尖一酸,开口时的声音有些哽咽:“多好啊,你既聪慧,又有谋略,还长得好看,唯一的缺憾大约是你少了一点快乐,你长的这么好,她一定很开心。”

公子策的声音也苦涩:“是么?”

“是啊,可以伤心,但是不要消沉,好不好?”

钟窕说完这句,感觉埋首在自己脖颈的人很久都没有动静,只有温热的吐息喷洒在皮肤上。

又过了很久很久,廊下的经幡被风吹响,院外的枯枝也发出卡擦声。

钟窕感觉隔着自己的衣服,被灼烧了一阵湿热。

她心内震颤,想动的时候被公子策抱的更紧。

一片无言里,她的心如同被搅紧一般的生疼,惹得她的眼眶也一片湿热。

公子策哭了。

这个男人恐怕是成年后第一次落泪,哭也哭的无声无息,更不允许自己抬头展现脆弱。

“我替她抱抱你。”钟窕哽咽着哄拍他的后背:“如果她还在,她也一定非常非常地牵挂你。”

月落无声,天边的星子在眨眼,就像温柔似水的母亲,将柔和的光洒落在这阴深,迷宫一样的皇宫。

另一处,承乾殿。

宫灯未灭,宫人们还跪伏在地,连喘气的声音都细微,不敢惊扰大殿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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