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子 往事重提（1 / 3）

“杀……”火光闪耀，刀剑相撞的叮叮咣咣不断地从外面传来。寝殿里灯光明明灭灭，平日里无比厚重的身影，如今映在窗幔上却显得那样单薄。喘息声伴着不时的咳嗽，显示着他面前躺着的这个，曾经手握天下的人已经是行将就木。与榻边几个紧皱着眉头的老者不同，他的目光仍旧如往常一般的淡漠，只是烛火掩映下的，却是深不见底的复杂。

“终于，还是开始了么。从开始到结束……”仿佛叹息，又仿佛释然，尽管声音轻微，可身侧之人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陛下尽可放心，有臣守在这慈安宫，没谁进得来的。”

“呵”床上的人仿佛是想笑，可紧接着便是两声抑不住的咳嗽。“他进来又如何，不进来又如何。这天下无论到了何时都轮不上他来坐。朕无论是生是死，结果早在几年前便已无可更改。如今做过这一场，不过是个注定的结局罢了，你说是么，小九……”

床边这位持剑而立，以往纵然是面对千军万马，面对生死顷刻，表情都没有过一丝变化的人，如今脸上却是猛地一抽。面对着这个气若游丝，只能微眯着双眼仰视他的人，他竟有着说不出的惶恐，或许还有着些愤怒和怨恨，恐惧和担忧，只能轻轻转动了一下握剑的手。龙床边的几位紧皱着眉头的老大人们，却同时睁大了双眼，或惊恐、或了然的看着这位青年将军。

“陛下，您说什么，臣没听……”

“我说，你说是么，小九”床上的人嘴角比起方才，竟又是扬起几分，那是种掩饰不住的得意和欣慰。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是释然么，近十年来的恨与怨，看着这个将死之时，还有一个儿子在外喊打喊杀的人，他忍不住的露出几分讥讽。

“是啊，从一开始就知道。”看着萧慕遥坚毅的面庞上的惊讶与不解，这个垂死的人仿佛回光返照般多了几分自得，可转念间仿佛又记起了什么，扬起的嘴角又垂了回去。

“你，你到底是几时？”

“我一直都知道的”他看着眼前的，本就是他的儿子，如今唯一还留在他身边的最信任的人“若不是我，当年就凭你娘一个区区女子，就凭老四一个皇子，能把你从这深宫大院中送出去？我若不知你身份，凭你年仅二十二岁，如何做得这皇宫之中最高统率？若你不是我儿子，如今的我，又怎敢放你一人守我安危？只是，我却认不得你，不能认得你，你，可明白？”

萧慕遥当然明白，守卫宫城五载，从区区四品中郎将，到如今天子门前第一人，他对这些尔虞我诈，阴谋算计早就司空见惯。更何况当年已是明诏定了生死，纵使皇帝有心，礼部那帮酸腐到了极致的人也定然是不会承认的。只是当年的恨，他却终究是放不下的，那个为了救他生生被火海吞噬，他最爱最敬的人。更何况，他还是早都知道的。

“你当年，为什么不拦着，你明明可以”萧慕遥质问的语气里，终究是听出了怨恨的。

“我不可以”他睁大了眼睛，深深的盯着他“我不可以的，小九。”

“小九，你知道么，人人都想当皇帝，万万人之上，大权在握，掌天下生死。可他们不知道，皇帝有多难做。从朕登基，丞相一派便已经在朕之上了。国家凋敝，朕也想做个中兴之君，可朕之言只在宫城之内，丞相于朕，处处掣肘，朕能如何？朕只能娶丞相之女为后，以安丞相之心，否则，如今的皇室，还不知姓什么呢！”

“贤妃终究是将门之后，纵然家室中落，皇后也不敢太过欺凌，可你母亲只是宫女出身，朕，不敢保，也不能保她。朕不能因为她和你，让朕唯一的希望景儿也夭折，朕终究要为这天下计。只是对你和你母亲，我终究，还是亏欠了的。”

看着榻上这个，因为激动不住咳嗽的人，萧慕遥仰头，止住了眼中的泪水。那个夜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的噩梦，他忘不掉的梦。他或许从未放下过怨恨，可如今，却还是得放下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算好的。”

“对，我算好了岳儿会反，我算好了景儿必然有所准备，我算好了丞相一门必然不顾一切的会帮岳儿。唯有你，我一直在等你。”他看向萧慕遥的眼中闪烁着他看不懂的光彩“是你的出现，让我再无顾忌，因为你在，我才能，不，景儿才能把丞相一门连根拔起，他才能真正的成为一个中兴之君。”

“他们若夺位无望，必然会逃亡北方。你可莫要忘了，当年调往崇州顶替我的王兴，就是越王的人。而且他们若是到了崇州，再联合匈族人，必然使边关重燃战火。如今国家积弊已久，怎么能再当得起这么一场大战”萧慕遥轻轻皱起了眉头。

“不，王兴是你四哥景王的人。”床上的人伴着咳嗽，轻轻说道。

惊讶、也伴有一些恍然，难怪当年朝中只是稍有议论便匆匆罢了。“这也是你的早有准备么？”

“不错”他淡笑着“小九，京中大事已定。只是仅凭你龙御卫的军马，他们想要离开京城前往北方已是注定。届时，你带兵去往北方之时，尽可以平定越王与丞相逆党，甚至可以借机将北方多年战祸平定，但是你记住”他深深的望着萧慕遥“王兴此人，一定会在平叛之中，死在战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