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蚍蜉 下(1 / 2)

加入书签

倾城话里话外,干脆利落地将两人原本那点堪称暧昧的关系斩得渣都不剩,如今再在这狭小逼仄的空间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就实在显得有些尴尬难捱。

白竹衣僵愣了许久,回过身来的瞬间,就看到倾城下意识向后躲闪了半步。他刚抬起的眸子倏地又低垂下去,长而细密的睫毛投下扇子般的阴影,将那双幽深瞳孔中的情绪尽数藏匿干净。

就在这片落针可闻的寂静中,倾城的肚子却极不合时宜地、极轻地叫了一声。

倾城:……

她一把捂住肚皮,刚刚狠话连篇的气势顿时土崩瓦解。她觉得自己丢人极了,恨不得在地上挖条缝直接跳进去,也好过面对白竹衣唇角那蓦然出现的笑意。

“折腾了一天一夜,是该吃些东西了。”他弯腰拾起落在地上的纸袋,动作轻柔地将其展开,“这里有些糕点,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可他还没将那一油纸的糕点递到倾城面前,自己倒先愣住了。

原来包在油纸中的糕点,被他这么一摔,已经摔了个粉身碎骨,再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倾城比起他来也好不到哪去。她的思绪已经顺着这些糕点碎渣飘出去老远:曾几何时,他们刚刚从永州城中死里逃生,也是这么一油纸的碎糕点,她还献宝似的递给他看,他也吃得仔细,仿佛在品尝这世上最美味的山珍海味。

那时还有温柔的天光透过枝叶,细碎地洒在少年低垂的脸颊上。

一瞬间,各种复杂的情绪潮水般朝她涌来,鼻子酸涩得发疼,墨似的瞳孔中倒映出些许水光来。可现下这般场景,她又实在不想在白竹衣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软弱,只得吸吸鼻子,微仰起头别开目光,将差点决堤的眼泪强行压了回去。

白竹衣仿佛被她这副委屈的模样刺痛,手忙脚乱地想将油纸重新包好,连说话都不大利索:“不、不小心被我摔碎了,你等一下,我再、再去寻些别的……”

“不必了。”强忍住泪意的倾城说话还带着些鼻音,可她已经飞快地调整好心情,状似不在意地朝白竹衣伸出手,“阶下之囚,哪里有资格挑剔,这些就够了,还要多谢白公子体贴挂念。”

“倾城……”白竹衣脱口唤了声,但他很快在倾城堪称冰冷的目光下意识到自己的逾矩,于是只能沉默不语,将那油纸交到倾城手中。

没想到狠话说了个遍,到头来还是差一点破功,左拉右扯之下,充斥着卑劣的人之常情。他颇有些自嘲地勾起唇角,几步便退至房间的另一头,给足倾城能感到安全的距离,除此之外,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再过三日……白竹衣无处可看,只能盯着自己手中的青霜暗忖,再过三日,将倾城送出愁云城,他才能彻底安心。

不大的一间房,这头是苦苦拉扯的七情六欲,那头却是愈加坚定的拳拳恨意。倾城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将那一油纸的糕点送进了肚里,味道是半点没尝出来,不过这傀儡窝里出来的东西,想来也不会有多美味。

填饱肚子后,她便开始仔细规划起自己在云门探听消息的步骤。这第一步,就是踏出这间囚禁自己的方寸之地。

可白竹衣武艺高强,有他看守,倾城纵使插上双翅膀,也极难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脱。

那就只能趁他不在的时候……可他离开必会反锁房门,同样逃不出去。

倾城将头埋在膝间,懊恼起自己的没用,若是能在武艺上胜过白竹衣,也不会陷于如此憋屈的境地。可现在说这些都无甚大用,到底怎样离开此地才是重点。

她状似无意地拿眼在白竹衣身上来回扫过,她发现这人跟个雕像一样坐在那里,半天都不带动弹一下,再回忆起他方才的失态,倾城几乎可以确认,此人对自己当真存了愧疚之意。

既然如此,他这会儿估计正情绪上头,倒是个套话的好机会。于是倾城清清嗓子,当先打破沉默:“白竹衣。”

白竹衣没想到倾城会突然出声,下意识望了过去,四目一触,他又受惊般将目光飞快移走,眼神游离,不知该安放何处。

倾城瞧他这反应,心里大概有数,便直截了当地问他:“你之前说要找机会送我出城,要等到什么时候?”

白竹衣干巴巴答:“三日之后。”

“为何要三日之后?”倾城将头一歪,语气疑惑,“三日之后会有何不同?”

白竹衣沉默半晌,才继续答道:“三日之后,城中守卫会减少大半,到时候进出方便,不易被察觉。”

城中守卫,不就是那些呆头呆脑的傀儡?至于为何会减少大半……倾城只需稍微一思索,答案便已呼之欲出:“云门又要出动?这一次又要攻打哪个门派?”

这个问题已然触及到核心地带,因而白竹衣只能沉默以对。

倾城倒也没指望从他嘴里得到答案,她自言自语地叨叨起来:“之前在柳家,也不见这云门傀儡有多厉害,几乎连他们原本功力的三成都施展不出——技艺如此粗糙,却还是一味地攻打他人扩充势力,岂不是白白请来一群乌合之众?”

白竹衣小心斟酌着字句,挑拣出能说的,答了句:“愚公尚能移山,蚍蜉亦可撼树,你怎知乌合之众就没有作用?”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