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梦归(1 / 1)
我从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轮回转世。也不信什么神魔传说,魂绕故土。
直到那天,夜里迟迟不眠的我,在秋风抚叶的声响中,做了一个梦,或者说,是前世的人在呼唤我呢?
开得飞快的三轮车上,坐着十七八岁的我,灰尘布满的双手紧紧扶着车斗,我紧张地看着车后面在追赶的人。
他们一身黄绿色的衣服,嘴里不时叽里呱啦几句“八嘎”,他们面目狰狞地追着,然后他们在靠近,靠近,然后他们其中一个伸出了手,扒住了车斗。
我看到我的脚,在使劲地踢那个人的手,然后他又面目狰狞地喊叫。然后我又看到我自己,抡起了不知何处来的酒瓶,奋力地抡在了那人的头上。
也许梦就是这般不连续。
三轮车好像停在了桥上。
我看到形形色色的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他们密密地挤在桥上。
又一个面目狰狞的人,他拗口的中文回响在桥梁之上,他在说“你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去死吗?”
桥上的沉默让他暴跳如雷“因为你们是中国人!”
语毕,炸弹的火光掩了一切,那桥“轰”的塌了,那桥“轰”的塌了……无数鲜活的生命在这瞬间变成了空气中的尘埃,变成了这灰暗天地中无处安身的孤魂,我好像听到火光中的嘶吼,在控诉着这畜牲般的罪行。
火光减退了,面前出现了一个帐篷,帐篷里昏暗,潮湿,还有无数女人的低声哭泣绕在这片土地。
梦里的我好像掀开了那片帐篷的围帘,我看不到光亮看不到希望,只有一片茫茫的黑暗吞噬着我,我走了进去,去往了黑暗去往了地狱。在这里的日子无法计算,因为你很少看到日出,有的只是没有星星的黑夜,这黑夜笼罩着这里,无声无息。
帐篷不隔音,也并不保暖。寒冬腊月里,外面的子弹飞的就像雪花一样自然。雪花啊,有多久没有见过了,那么洁白神圣的雪花,又怎么会想落在我的身上?炮弹的轰响,就当是过年的鞭炮了。那喜庆的红色,什么时候能挂满我亲爱的大地?
无数场景的切换,让我好像在经历一个女孩的一生。玫瑰花期,或柴米油盐平平淡淡,或诗与远方。可突如其来的黑暗,折了花枝,埋了花圃。
我问我,你还想做些什么呢?
沉默许久。
梦里的我一字一句地说“让他们记住,让他们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要记住,记住这片土地发生过的,记住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经历过的。”
我说好。
梦里的我笑了:“让我最后看一次雪吧……”
我终于冲出了帐篷,外面冷的像帐篷里一样,都无所谓了。冬日里,绵绵的雪铺在地上,可是洁白的雪啊,也掩盖不住他们的罪恶,掩盖不住我,我们经历的过往。我看到了身后扭曲着跑来的恶犬,他们拿手枪对准了我。
雪地里开了一朵鲜红色的花。
他们欢呼着,用我的脑袋堆了个雪人,我睁着眼,瞪着他们。这双眼不会合上,我要看着他们滚出这片土地,看着鲜花重新盛开在这里。
南京的凌晨,我躺在床上,醒来了我就再也无法入眠,那些痛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真实,或许因为我在南京这片土地上,无数的同胞想告诉我,梦里的一切都曾真真实实发生过,这一切都不该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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