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3)
湘城尚在沉睡,守城官兵打了一个悠长的呵欠,强撑开千斤重的眼皮。他朝城内方向看了一眼,揉了揉眼睛笑了起来:
“哎哟,叶秀才,这么早又去挑水啊?”
来人点点头,给人问早,直道各位辛苦。
官兵被一箩筐马屁哄得心花怒放,困意也消了,抬头朝东边瞧了瞧天色,“还有一刻城门才开呢”,他想了想用力将城门顶开一条缝,“没事,我先放你出城,早些去也好早些回。”
叶琮袖中摸出两个铜板,悄悄塞到官兵手心里,“一会儿子换班了,您去东街口拐角那吃碗馄饨再回去歇息。”
官兵客气推辞两句,与叶琮别过。
出城的官道上,一个书生肩上一根扁担,挑着两个空木桶晃晃悠悠出了城。
陈夫子好茶,前几日有学生前来探望,送了他一罐子雨前龙井。
老学究如获至宝,却愁有好茶无好水。
城中井水偏涩,泡茶不佳。码头江水雨后浑浊,不宜饮用。除却深山清泉,最易得的泡茶好水,就是城外林中的浅溪。
陈夫子于叶琮来说,即是恩师也算半个长辈,从小就对自己照顾有加。恩师心中的小小夙愿,他哪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晨光熹微,林中却昏暗,叶琮挑着两桶满满当当的溪水本就走得十分艰难,再加枯枝败叶拦路,他走得磕磕绊绊。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空气林有一股令人不安的味道,让他寒毛直竖。眼看再几步就能走出密林,来到小道上,他加快了脚步。
突然,叶琮一个趔趄,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以一个恶狗扑食的姿势摔了下去。
木桶翻到,好不容易挑到的溪水洒得一干二净。
叶琮懊恼非常,刚要狼狈起身,就觉得脖颈处一凉,昏暗里有人呼吸粗重。
有了上次的经验,叶琮更加贯彻沉默是金的保命原则,不敢动弹,更不敢出声呼救,僵直了身体等着对方回应。
那人却再没有下一步动作,也不说话,喘息声时有时无。叶琮垂眸去觑脖子上的兵刃,随即一怔。
黯淡的晨光下,刀身现出了特有细长的轮廓,刀柄上还挂着一只丑陋的老虎摇摇晃晃。
他终于想起来,这股令人不安的味道是什么——是血腥味。而从地上那人隐约的身影和喘息中,他认了出来。
“赛姑娘,不是,大小姐?”
赛姜保持着最后的清明,低吟一声:“是你?”
“咣当”一声,手中苗刀落地,她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栽倒在叶琮身上。
叶琮的祖母叶老太太已经生起了火,同样等待着打水回来的孙子。她昨日去药房抓了几副提血补气的草药,想要熬了给突发奇想去武馆练拳的叶书生调养身子。
她粗通药理,知道好水对于好药同样重要。
老太太左等右等,坐在厨房里正寻思今次叶琮脚程怎么这样慢,院门“砰”地一声被踹开了。
老太太连拐杖都忘了拿,迈着小碎步着就冲了出去,嘴里骂骂咧咧:“哪个缺德鬼,这么大力踹门,让我逮到,要你赔。”
然而——
她的大孙子背了个血淋淋的人一只脚刚跨进院门。再仔细一看,他背上的人还是个姑娘。
叶老太太这辈子除了儿子儿媳意外离世,徒留下未满两岁的叶琮这一遭,余生过的四平八稳,见此血腥一面,顿时手足无措,转着圈到处找拐杖,生怕自己一着急上火晕死过去。
还是叶琮有了之前在漕帮教书育人,差点小命不保的经历,整个人镇静许多,也坚韧许多。他冲进门里,跟倔驴尥蹶子似的朝后两脚将打开的门又踹了回去,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叶祖母目瞪口呆。
“祖母,快别转了,赶紧帮手闩上门。”
也不知是斯斯文文的独孙这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还是血糊糊的姑娘带给叶老太的冲击更大,她站在院中足足愣了五个呼吸,这才捏着嗓子发出声音。
“哎哟,天老爷,你这是做了什么孽?”
叶老太五脏六腑都在震惊,却也依言锁了门。看着脱了漆的门闩,她还是觉得不放心,又抓了几把晒在院里的黄豆,洒在门边。
叶琮:“……”
她哆哆嗦嗦跟进屋,叶琮已经将人放在榻上。又见他伸手入自己衣服里一掏,一道寒光闪过——一把沾染有干涸血迹的苗刀咣当坠地。
天知道这兔崽子一路上是把刀藏在了哪里。叶老太瞪大了眼,抻平了眼角层层叠叠的皱纹。
她看看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女子,又低头看看地上有她一半儿长的苗刀,当即心里一紧:“你怎么能把这样的人往家里带?会惹来大麻烦的!”
叶琮擦了一把汗,硬着头皮坦白:“她……她以前救过我的命。”
叶老太合不拢嘴:“什么时候?怎么救的?”
她这尊老爱幼从不招惹事端的乖孙,怎么可能会跟打打杀杀的人或事搅在一堆?
“就上次去考试遇水匪的那次,她是个路见不平的女侠。”
叶琮怕老人家担心,只能一半扯谎一半瞎编。
“你呀,你呀,你呀……”叶老太急得左手捏右手,半晌说不出句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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