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2 / 2)
烫的热泪流进口中,咸涩复加。
“就当是,我为自己的孽,为将仁通作弄得生灵涂炭的孽,赎罪了。”
卫时谙只觉得心脏跳动地无比之快。
她在卷册上一笔一划地记下董婉所说的一切,心道恍惚至极。可如释重负之间,却总觉得心慌不已,好似又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破土而出一般。
半柱香后,她理好了卷册,站起身来,也依惯例让董婉签了字,在记案文书上摁下指印。
“我会如实相报殿下与诸位大人,请夫人放心。此外,夫人事出有因一事,殿下与少卿大人也自会有定夺,按律量刑。”
董婉倒没显出一副十分在意的模样,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就在卫时谙拿着卷册告声别,将要走出门去的那一刹那,董婉却又突然将她叫住。
“姑娘。”
卫时谙闻言回头,瞧见董婉有些皲裂的唇,在笑容的拉扯间迸出一丝血迹。
她问:“怎么了?”
“没什么,”董婉双手隔着衣服来回摩挲,“就是想和姑娘说,昨日我有幸得以去净房,将身子收拾了一番。”
她笑着,卷起衣袖翻转着手臂内外,仔细看了看,又接而说道:“闲来无事,便数起了身上的疤痕。”
“一共七十四道伤口,各式各样的,跟一副画似的。”
董婉说着这样的话,脸上也有着泪意,可是笑容却不似从前僵硬,反倒是看着像发自内心一般。
“那时候没觉得有多疼,再疼我都能忍。”
“可是如今觉得,真的好疼啊。”
卫时谙一下子攥紧了手中的卷册。她不住紧绷这下颌,提了一口气,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抿了抿唇,只又重复了一遍:
“我会尽力为夫人争取,从缓发落。”
回复她的,只有董婉淡而柔和的笑,和轻轻的颔首。
卫时谙走出诏狱,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令她不住呼出了一口浊气。看着手中厚厚的卷册,她摁住仍然不安的心脏,快步上了马车。
事情终于要等来结果了。
———
隔日,杨文海于府上吃茶赏雪之时,忽而得来太子殿下传讯,令他速速前去府衙后堂,商谈结案事宜。
闻即此,他立刻打起了精神,迅速从椅上站了起来,匆忙搁下了茶盏。
谁料慌张之间牵扯到了手上的伤口,杨文海冷嘶一声,眸光顿时不善,一摆袖袍,提步走了出去。
府衙后堂内,这些天里积攒的公文堆成了厚厚一沓,上面记着一番又一番的供词。
谢今朝端坐于桌案前,拇指细细捻着纸页。一旁的茶水热气氤氲,遮住了桌后人的眉眼。是故待杨文海裹挟着风雪走进来之时,并不能揣测清楚谢今朝究竟是何意。
“老臣参见殿下。”
“免礼。”谢今朝抬了抬手,一旁的鹤尘便示意杨文海落座,替他上了茶水。
谢今朝略微偏头,摊手指了指面前的卷册,说道:“前几日的立案公文都做了批示,杨大人作为江南道总管,还烦请过目。”
杨文海闻言,心里的确是急不可耐,面上却只能显出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拿下了最上头的那一本翻阅起来。
这是刘楚尧的证词。
杨文海对于刘楚尧的交代心知肚明,只装模作样粗粗浏览了一番,便拿下了第二本。
上面的记录在案的日子正是昨天,而供证人的姓名,也正是董婉。
杨文海不禁心中一紧,在谢今朝的眸光注视之下端肃沉静地翻了第一页。
他眉头虽蹙着,可心里却随着一页页的书页翻过而一寸一寸安心定志下来。
很好,看来绥清还是有些手段。只待结案,让董婉这个蠢妇彻底变成死人,所有不该说出口的东西便跟着她一同带进棺材里,永远不会有人再知道了。
“看得如何?乌卓大人。”
“嗯……”杨文海沉浸其中,眉目舒展,下一刻却回过神来,陡然变了脸色。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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