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试探(1 / 2)
此时,裴景歌在长京也得了狩猎中止、祁悯坠崖的消息,便火急火燎地出了城,快马加鞭来到天华围场。
晨光熹微,天华围场的围营内,祁悯正窝在铺着软毡的圈椅中看书,乌瞳压低,柔和的光晕映在脸上,自是一副温润的模样。
屋外有人禀报:“郡主,裴将军求见。”
祁悯抬了抬眼,眸中一片清明,却不是温润,而是如冬日寒湖一般清冽平静。
“让他进来吧。”她又翻了一页书。
裴景歌走进屋内,暖和的温度拂散了他面上的寒气,他上下逡巡了她一番,双手抱在肩上:“有时候我真是感叹,你的命真大。”
祁悯斟了一盏茶,吹开氤氲的热气:“裴景歌,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裴景歌嗤笑一声,拍了拍青色衣袍上的灰尘,坐到她旁边,从怀中掏出一包糕点。
“喏,路上顺便买的。”
一股甜丝丝的香气沁入鼻息,祁悯放下书,弯了弯眼,眸中满是笑意:“十里铺的?”
“嗯,十里铺的。”裴景歌支着头,高束的马尾歪了下来:“我一到这儿就先来找你了,连我娘都没吃上这一口呢。”
祁悯咬了一口还是温热的桂花糕,感叹了一声:“还是十里铺的糕点到嘴里得劲,裴景歌,我承认我刚刚说话的声音有点大。”
裴景歌挑眉,见她如今这副生龙活虎的模样,心才算彻底放下。
“查到幕后主使了吗?”
“那刺客都招了,是齐浅浅主使。”
“不可能,就齐浅浅那么蠢的人。”裴景歌冷嗤一声。
祁悯笑了,的确不可能。
可现今程越一口咬定是齐浅浅派他们来刺杀,即使知道孟达才是真正安排一切的人,却也找不出任何证据,证实这一切是他听令于太后所为。
况且,是孟达带领一众士兵目睹齐浅浅亲手将她推下悬崖,到最后,也只能给孟达治个守卫不当的罪。
“这件事就这样吧,裴景歌,莫要在意了。”祁悯不希望他卷入这件事。
裴景歌正色看着她:“祁悯,你救过我的命,我不希望你出事。”
祁悯一眼就看清他眼中的纯真坚毅,仿佛野外肆意生长的藤蔓,倔强地沐浴在阳光下,不惧世俗的纷扰。
她忽然明白,当初曲赴戎为何会选择那样的方式推开他。
昨夜与夏帝交谈,祁悯知晓了曲赴戎与曲烽尘都听命于太子。
当初曲赴戎落下腿疾后,他在军中的位置,便有可能会被裴景歌或曲烽尘替代。
但太子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所以那个位置,必须是曲烽尘。
曲赴戎知道太子是一个看似温润、实则不择手段的人,为了保护裴景歌,也为了自己的家族大业,他只能选择推开裴景歌。
曲赴戎知道裴景歌的性子,所以也明白自己的冷漠与不信任,会对裴景歌造成影响。
而这一切,皆是因这场以太后为漩涡中心的风暴。
“祁悯,祁悯!”裴景歌见祁悯垂首愣神,唤了好几声,才将她的思绪拉回。
他俯身凑近,褐色的眸子细细地打量着她:“不会是摔到脑子了吧。”
祁悯看了他一眼,突然问:“裴景歌,你习武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裴景歌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他垂首沉思,继而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当初你继续戍边,或许你现在也会是一个有名气的将军。”
裴景歌摇摇头:“我不在乎那些功名,我家的名利已经够多了,而且在那一战后,我开始有些怕死了。”
事到如今,他依旧记得剑划过身的剧痛,火舌炙烤时,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地狱。
人在濒临绝望时才会清楚认知到自己的真实想法——他不想死。
“当时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我娘,我娘脾气好,倘若我死了,我爹娶的那几个小妾定会暗地里欺负她。”裴景歌咬了一口桂花糕,笑了:“还是长京的安稳生活适合我,在边境,可吃不到这么好的糕点。”
祁悯并没有笑话他所言,事实上,她内心也是怕死的。
她怕她死后,路家上下百余条冤魂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她爹心怀天下,不该背负旷世罪名。
为了路家,无论接下来的路有多危险,她也要咬牙走下去。
“你问这些干什么?”裴景歌觉得自见到祁悯后,她就一直很奇怪,眼中好像多了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祁悯举起书,莞尔道:“你就当是我脑子撞坏了吧。”
裴景歌冷哼一声:“你看看你现在的狼狈模样,那大将军看来也不是什么靠谱的人。”
“是我自己放松警惕了,你之前说的没错。”祁悯敛下长睫,遮住眸中流转的冷光,“这长京城的人心,的确要比战场复杂得多。”
裴景歌叹了口气,眼中有些懊悔,“早知如此,我就与你一同来了。”
祁悯没有抬头,“发生过的事,就别再说了。”
“也是,人没事就好。”裴景歌站了起来,将青色的衣袍理正,“我去行宫看我娘,晚些再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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