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山月(2)(1 / 2)
一辆车撞在树上,汽油正在往下滴,车前玻璃被撞成蜘蛛网状,引擎盖正在冒火星,驾驶座上的男人约摸着四五十岁,看样子已经没了呼吸。
副驾驶座上的男孩也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太阳穴上都是血,看着他还半睁着眼,似乎很痛苦。
陈雁没怎么犹豫,放下衣服打开车门,牵着他的手,把他的安全带解开,想把人拖出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妈妈也说过,救人是善事。
奈何一个五岁半的小孩子,其实力气并不怎么大,即便她出生在乡下,但是由于母亲和阿公阿婆的爱护,并没有做过太多农活。
男孩睁开眼,看见的就是系着红绸缎的女孩,她的头发已经凌乱,但温软可爱的脸还很镇定,她咬着牙,眼睛很亮,似乎是用尽了全力。
他不想给人带来麻烦。
就在陈雁以为自己拽不出来时,男孩动了。他扶着车门,用了半数的力气才动了一下,压着陈雁的肩膀跌倒在地面,陈雁硬生生拽着他到了公路另一端的树下。
男孩拽住陈雁的手,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他还有些虚弱,但声音很坚定:“我的司机……他怎么样了?”
他以为司机地生命状态已经被确认过了,然后才救的他。
陈雁把那件衣服递给他,说:“先穿件衣服,我看你只穿了件衬衫,待会下雨了可就冻死了。你的外套好像还在车上,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男孩摇了摇头,依旧固执的问:“司机?”
那双很好看的眼睛太亮了,让陈雁明白这人不得到想要的回答绝对不会放开她的衣服。
陈雁只得递给他一颗巧克力,安抚着摸了摸他的头,说:“好吧,那你先坐着,我去看看,你不要动。”
说完,陈雁就跑了过去,她从副驾驶座爬过去,食指抵着司机的鼻尖,又摸了摸男人的心跳脉搏,有些害怕,但打了个哆嗦后赶紧转身下车。
到底还是个小孩,陈雁也就见过两次死人,还都是村里的老人,不过是病死的,像这种遭遇人祸的,她头一次见。
临走看见副驾驶上的书包和外套,咬了咬牙还是拿了起来,又见男孩像是在发呆,看着那颗糖不说话。
他其实不喜欢吃巧克力,但是,陈雁的手太温暖了,她的身上有令人心安的味道,像是阳光下的麦田的味道。
他从来没有闻过这样的味道。
“阳光下的麦田”对他而言,是一个,好像特别遥远的地方。
陈雁今天没有太多精力去思考,她只来得及把人带出来,她把男孩扶起来,两个人相互搀扶着,一小步一小步往前走,刚走出事故现场没多远,后面就爆炸了。
冲天的火光像是暴雨来临的鼓声,豆大的雨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路上的行人纷纷狂奔于雨幕中。
男孩背着书包,意识逐渐模糊,渐渐的,看不清前面的路,近乎所有力量都压在陈雁身上了。
他还硬着一口气,不肯把力量全部卸掉,但耐不住身体愈发虚弱。
陈雁看不下去了,顺势弯下腰,对身后的人说:“上来,我背你,不然这得走到猴年马月去。”
男孩其实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好,却不敢让陈雁受累,但是看着她柔软的眼神和被雨水打湿的脊背,沉默一下。
就在陈雁要催促他时,身后压上一具滚烫的身体,几乎所有的力量都压了上来。陈雁不敢松手,把人背起来,大步流星,硬着一口气,艰难的走上回家的路。
男孩在雨幕中,看着陈雁后脑勺上的红色绸缎,想着,还真是多谢了这个人的多管闲事,不然他今日就要在那阵火光里死去。
他伸出手捏住垂在女孩颈侧的红丝带,摩挲了下,没放开。
他渐渐闭上眼睛,意识彻底消散前,一道温和清脆的女生开口:“我叫陈雁,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李清照的诗,你记住了吗?”
男孩勾起唇角,虚弱的声音很微小,在雨里更是听不清,但他凑在陈雁的耳廓边说:“我叫贺书礼,相思不作勤书礼,别后吾言在订顽,王守仁的诗,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he是哪个字?”
“上加下贝,加减的加,贝壳的贝。”贺书礼提起精神说话,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像是在热水里滚过一遭,又要长久的泡下去。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飘渺,渐渐的,彻底失去意识。
陈雁的声音在感受到身后的人彻底压下力量后抖了下,把人颠了颠,加快步伐赶回家。
贺书礼在做梦。
他梦见了离开h市之前,父母还在跟他吃蛋糕,他们随口提到:“不过晰晰,北边的麦田很漂亮,要不是你外婆不让我回去,我都想去看看呢。”
他转了个身,看见司机叔叔的脸,他坚毅的目光和他狼狈的打扮,让他无限恐慌,直到他说:“小少爷,快走吧,我没事的。”
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不见了,只剩下一根在空中飘飞的红丝绸,自身后吹来一股温热的风,他迈开脚步追随那根越飘越远的红丝带,到了一个山丘上,一弧弯月,像是眉山的月亮。
一个与他差不多个头,也差不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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