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退兵(2 / 2)
而她不知,御衍心中,这个样子的明华又和传闻中桀骜诡诈对上了。御衍更觉愤懑,口不择言:"天下谁人不知,皇帝年幼,神器操于太后。如今没了库银,还想把罪责委给下面的臣工?天日昭昭,朝野间谁人不知!我大周也出了你这般几近亡国的妖后!"
他声音干脆,语调上扬,躲在侧间的青云听见两人三两句又火药味浓浓,想要出去劝架,却又不得不捂住哭闹的小皇帝的嘴,脱不开身。这时,她听见正屋里传来杯盘摔砸在地上的碎裂声。
明华简直不敢相信,前世今生,那个她心慕十余年的少年郎如今竟然也成了这般模样,重生后自己误打误撞倒让他把心里话早些说了出来,给了自己一个亡国妖后的评价。他竟然只是听朝野间的传闻,就肆意地把天下人对她的误解扣成一顶帽子狠狠地砸在她的头上。
她几次想要开口,说不出话,手指颤颤地指着御衍。哀莫大于心死,胸口那一抹风中残烛般的希望也应声熄灭,眼泪止不住地涌出眼眶。她压制着哭意:"你只是听说就如此看我吗?"
御衍皱眉,脱口而出:"天下人总不该空口无凭。"
明华闻此话,胸中积攒道委屈再难压制,猛然回身,捡起桌上的杯盘朝御衍砸去,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御衍你滚!我再也不要见你这个混账!"
御衍见到明华哭得伤心,自以为锻打得无坚不摧的内心却又陡然慌乱起来,他想着再说句什么,却见杯盘已经飞到他的面前。
他侧身躲过,却还是被溅射的汤汁弄脏了衣裳,于是也不出声言语,只是冷哼一声,出门而去。
明华见他离开,也不再砸东西,只扑到床上,抱着被褥失声大哭。青云听见正屋只剩下自家娘娘的哭声,于是抱着刚刚止住哭声的小皇帝出了侧屋,只是小皇帝见自家母后委屈,又跟着哭了起来。
青云一面收拾屋中狼藉,一面也忍不住落泪。自家娘娘坚守到今日,几乎日日与那王贺周旋,等来的就是御衍这样的对待和责难吗?她从小侍候明华,自然对御衍有些好感,只觉得他到底对自家郡主是个实心眼的,没想到两三年不见,却也成了这般模样。
晚些时候,奉命去坤宁宫寻东西的红玉回了,却见青云和自家娘娘都肿着眼睛。她叹口气,知道一定又是从御衍那里受气了,只想着分散二人注意力,开口道:"秦王兵马已经尽数出城,只留下少部分维持城内秩序,说是二十号大朝一过,就要回秦地。"
"天京城始终在哪里,他爱去哪里便去哪里,再也不要来碍我娘俩的眼。"明华还是委屈,只这一句,就又要落泪,青云于是上去安慰她,却又成了两人牵着手呜呜咽咽哭起来的局面。
红玉没办法,只能将还在睡觉的小皇帝带到侧屋去喂药,却听见正屋主仆二人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申时刚过,陈华又来寻御衍,只是这一次没有福公公带路,他自己往御衍所居去了。
御衍此时正在换药,身后的医者是刘太医的弟子,刘太医身体老迈,没法每日上门。御衍显然已经知道了外面的流言,朝陈华递出一个冷眼:"我何时答应过要退兵了。"
陈华知道这是自己失职,让军中那群大老粗提前得了消息,于是一个个为表忠心纷纷率先出城守着,他尴尬地笑笑,继续道:"难道王爷还有别的方法来维持军中靡耗吗?"
"朝中诸位大员家里可曾上门请教过了?"御衍回到自己这边,到底放不下明华哭得委屈,想了想自己的所作所为,无疑是把大周颓散的烂摊子和自家兄长的死全数怪在了明华身上。她独自一人带着小皇帝,在王贺兵威之下求生存,已然不易。
此等作为于他向来行事坦荡有不妥,他也觉得此事草率。
闻言,陈华脸上一愣。昨日夜里,军中的大老粗已经把王贺手下受宠的官员家里全部抄了一遍,也就寻出百万两白银。国朝善待士大夫,莫说始终守节的,就是没想明确表示叛离朝廷的他都警告下面人不可去碰。自家王爷志在九五却又如何能做这等悖逆之事。他想也不想,就出声阻拦道:"此事万万不可。"
"不过是拜访一番,你又何必如此紧张。若是真的他们也有问题,那悖逆的就不是我御衍了。"
御衍说得轻松,陈华却轻易地从中听出不可违逆的意思,于是想着把这些脏污都揽到自己身上来,于是匆匆出门去办了。小太监正端着茶到这边来,却见陈华又已经匆匆离去了。
他没办法,只能把茶水给御衍倒上,守在一边。刘太医的弟子手脚不慢,很快替御衍换过了药,还不忘提醒御衍不要扯动伤口。御衍却端起一杯茶,抿上一口,眼神飘向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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