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再遇,落眼流光一瞬(2 / 2)
一头找找,却看见他正半跪在地上,似乎在看什么东西。
她好奇地凑上前去,想看清那是什么。不多时,那小小异物的轮廓缓缓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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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银花,确切讲是一个花骨朵。不及半个巴掌大,茎极细,亦没有叶衬,十分突兀地耷拉着花苞,静立在一片沉寂黑土之上。
叶凛原见她过来,也没忘记自己“下不为例”的诺言,如实告知道:“这花大概就是阵眼。”
叶扶疏点点头,看他伸出手来,隔空搭在花苞之上,略施动作,一道温软蓝光便撒在了那银色瓣面上。只见花苞微动,竟倏地缓缓绽开,花瓣一片片舒展,银白光芒在其上流转跃动,盛放成层层叠叠的精巧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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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扶疏微微抿紧了唇,她方才也在此处查找了好几遍,从来也没见着这么抢眼的一朵花。难不成她粗心病又犯了?
刹那间,她恍惚记起了什么,记起自己曾在何时何处见过那样一片澄黄与黑线。
她扑上前去,惊呼大喊:“别动它!”
可已经迟了。银花在一瞬间爆开,一阵缥缈的白烟直冲着叶凛原脸面而去,他双眸猛地大张,不可置信地缓缓瘫倒下去,勉强支撑住地面,另一只手抚上胸口,紧接着一大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将白衣染成刺目的腥红色。
——那是蛇的眼睛。
叶扶疏慌忙将那花踩烂,扶住摇摇欲坠的男人,心急如焚。她猛然抬起头,朝着天顶大喊:“颜舍!别闹了!”
一瞬天地震颤,只见上方一只巨大的手掌覆下,竟将整个洞天都含在了手心,那手轻轻一发力,这坚不可破的石壁就仿佛纸糊的蛋壳刹那间崩塌,无数道裂纹浮现其上,伴随着天崩地裂之声訇然碎裂,露出身后无尽的虚空。
再睁开眼时,火把烬灭,却看见了漫天星光。皎白之色自头顶之上的一线天撒下,在每一颗石子上跃动起舞。
叶扶疏迷茫地侧目看去,身旁是开阔的河道,他们竟然回到了来时的落脚处,又或者说,从未离开过。
她想起什么似蓦然回头,去寻一个人,却在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不禁吸了口凉气,倏地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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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她不知如何去描述、如何去评价来人的长相,若不是那颀长挺立的身影,似乎连性别都难以辨明。从未见过这般如纸苍白的皮,这般如血腥红的唇。尖削的下颚上卷起极其完美的弧度,勾勒出一张难以言喻之精巧的脸。细长凤目间含着一双鎏金的瞳,其中是漆黑非人的竖孔,散出寒星似的冷光。细致的远山眉斜飞入鬓角,牵连满眼柔密灰白发丝;直鼻若悬胆高挺,薄唇似笑非笑,讥讽地微翘。又有许多绯红细鳞覆在他纤细脖颈间,直蔓延上光滑泛光的面颊,似是极好的赤玉颈饰,也直接彰显了来者非人的身份。
他身着朱红冰丝软袍,其上绣着不知明目的银色纹路,样式也似乎早已抛弃了这个时代。他手中正把玩着一个桃核,两端各有三个小洞,似乎是为穿线而贯通,表层有许多斑驳的孔洞,正方便了人垂眼向内窥视。
“你……”叶扶疏目光胶着在他身上移不开来,使出浑身气力也只堪堪吐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她并非未见过美色,身旁这长老院来的家伙便是一等一的美人。但是……面前这位的容貌与气质或许已经超脱了“人”的范围。
正如他的名号,一位沉淀了上千年的堕神。
神要如何招敛他的信徒?只一眼她便有了答案。
叶扶疏强迫自己阖上眼,不再看这蛊惑人心的妖物。她艰难开口:“为什么?”
熟悉的戏谑声音悠悠传来:“我在帮你除掉他啊。”
“什么?”
“他是长老院的人吧。”
耳边又是一声痛苦的轻咳,她慌忙睁开眼,只见叶凛原再次吐出了一大口黑血,渗进地里,与之前已干涸的血渍融成大片扭曲的脏污。
她惊惶失措,连忙站起迈步向前,不知为何竟有了直视他的勇气:“颜舍,你没必要杀他……他……”
她咽了口唾沫:“我们已经说好,他这次是背叛长老院来帮你的。”
颜舍也回以凝视,那流光微转的眸中含着说不出的嘲讽与怜悯:“是吗?”
“啊对对。”叶扶疏拼命地朝叶凛原打眼色,“你说是吧?是吧!”
叶凛原虚弱地抬起眼,淡淡回道:“不是。”
叶扶疏迅速吸了下鼻子,扭头呵呵假笑起来:“哎呀,都怪你,他都疼得神志不清了。我这就去提醒一下。”
说着她醋溜回去,揪住叶凛原的肩膀,附耳挤眉弄眼地窃窃私语:“你这家伙,命都快没了,还管你那破烂道义作甚?咱先骗了他再说……”
“不是。”他又重复了一遍,血随着嗫嚅的嘴角缓缓流下。
“哈。”身后看戏的人一声轻笑,“商量好了没有?”
“好吧。”叶扶疏无奈地放下这把自己倔死的傻子,站起身,缓缓看向颜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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