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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前有多恨,现在就有多纠结。
玉黎清烦躁的在长廊下走来走去,踩着夕阳投下的一排廊柱的影子。
她没有义务去感化他,守护他天真善良的本性,偏偏他们被一纸婚约拴在一起,只要这婚约不解除,江昭元作恶,她就要跟着遭报应。
救他也是救自己。
而且他现在看上去还挺可爱的。
没有那么吓人,也没那么冷僻,好像还很好说话的样子。
总归他是要在府里住下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有的是机会同他相处。
要不就试一试?
就算办不成,等他读完了书回去梁京,那时她应该也能劝得动父亲去解除婚约了,到时他们分隔两地,再无瓜葛,自己也不会被他牵连。
这么想来,似乎是件稳赚不赔的买卖。
“好,那就试试。”玉黎清暗暗做下决定。
夕阳渐渐落下,庭院里暗下来,玉天磊喝干了最后一遍茶,从后厅走出来,小厮在身后关上门。
“父亲!”少女从一旁冒出来。
玉天磊吓了一跳,看着古灵精怪的女儿,“天都快黑了,你怎么还在这?”
“我在等父亲。”玉黎清背着手往他身边凑,撒着娇问,“那本札记,父亲看完了没?”
玉天磊点点头,“看完了,写的不错,对咱家产业的掌柜管事、管理方法都记录的很详细,对布料和染色的工艺也吃的透,短短一个月能写下这些,足以看出你是用了心的。”
忙碌了一个月的成果得到了父亲的夸奖,玉黎清喜笑颜开,趁势追问。
“那父亲能不能给我一处产业,让我学着打理一下?”
“学那个做什么,人江公子都住到咱们家里来了,我瞧你们聊的那么开心,你该多抽时间和江公子说说话才对。”玉天磊说着,露出欣慰的笑容。
玉黎清不悦的嘟起嘴,“我跟您说打理产业的事呢,提江公子做什么。”
玉天磊拍拍她的肩膀,往前面走去,边走边说,“清儿,你以为每日去坊里跑一趟,再回来多看些书就能有打理生意的本事了?你学的这些都是皮毛。”
玉黎清跟过去与父亲并肩而行,小声说:“我知道我是纸上谈兵,所以才求父亲给我个产业练练手。”
玉天磊摇摇头,“做生意岂能儿戏?现在你堂兄帮着我打理部分产业,支撑着咱家的布庄生意,他是出了大力气的。要是随随便便就让你横插一脚,他会怎么想?”
这回又说到堂兄身上了。
玉黎清觉得委屈,明明自己是父亲的独生女,父亲却不教她做生意的本事,反倒是母亲教了她许多纺织和染布的门道,还留了好几本札记给她。
母亲去世之后,她被父亲捧在手心里宠着,一心只想着玩耍,连母亲教给她的本事都快忘干净了。
父亲为何要溺爱她,不让她学本事。
他们父女之间从没有弯弯绕绕,玉黎清察觉不对劲,直接开口问。
“父亲,你是不是觉得堂兄是给玉家传宗接代的男子,理应把家业传给他。而我是女子,出嫁了就是泼出去的水,所以让我学本事就是白费力气?”
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懑,一双杏眸怨怼着盯着玉天磊。
“傻孩子,我怎么会那么想。”
玉天磊停下脚步看向她,揪心道:“外头的人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生意场上更是数不清的心眼儿,你一个小女子怎么能应付得来,那是要吃很多苦头的。”
他好生劝说:“咱家有银子,吃穿不愁,你又有了一桩好婚事,何必要插手这些烦心事,我只要你快快乐乐的。”
外头平头百姓家的的姑娘若有性子泼辣豪放的,在街上做些小生意倒也寻常。
可玉家这些产业,光纺织女工就有近百人,更别说染坊里的伙计,大都是有熟练经验的老人了,像玉黎清这样的小姑娘,怎么能镇得住他们。
玉天磊一心为了女儿,不忍心让她受苦。
听父亲说这么多,玉黎清是有些怕,却依旧不肯退缩。
她拉着父亲的胳膊,委屈道:“我知道父亲是担心我,可父亲把我保护的那么好,什么苦都不让我受,哪天我离了父亲,孤身一人可怎么办呢?”
“怎么会呢,就是没有了我,还有江公子啊,我看他是个值得托付的。”
玉黎清眼中闪泪,“父亲,你不过认识他一天,怎能了解他的本性,万一他变了性子,女儿又能去依靠谁呢?”
终于,玉天磊沉默了。
他吃过很多苦,好不容易熬过来,过上了好日子,结发妻子却……只留下他们父女二人相依为命。
他一直想给女儿铺路,让她安安稳稳的活着,不要吃苦受累,却没想过自己的安排并不总是万无一失。若有变数,女儿今后还是会受苦。
良久,玉天磊才道:“原是我考虑不周。”
看着玉黎清这股急切的想学习打理家业的劲儿,玉天磊想到了去世的亡妻,若是她还活着,一定会支持女儿。
清儿突然生出打理家业的心思,难道是婉婉在天之灵要告诉他什么吗?
父女二人在升起的月光中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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