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臣之道此中求(3 / 4)
,永州谢氏。谢云潇的舅父和姨母都是永州的清流名士。他的祖父更是翰林大学士,负责修治历朝历代的文史,兼任内阁高官,深受当今圣上的器重。
谢云潇的家世殷厚,父族母族皆是达官显贵。杜兰泽的言行举止并不逊色于他,那么,杜兰泽的身世又是怎样的呢?
华瑶心不在焉地吃饭,有意无意地偷瞥杜兰泽。
杜兰泽好像知道华瑶正在偷窥自己,眉眼间流露出清浅的笑意。
恰在此时,谢云潇忽然说:“殿下。”
华瑶转头看他:“嗯?”
谢云潇道:“无事,您请慢用。”
华瑶悄悄地问:“既然没事,你为什么叫我?”
谢云潇冠冕堂皇道:“感念殿下的一饭之恩。”
华瑶对他十分大方:“等我去了凉州,我送你几个厨师,京城带来的。”
然后,华瑶又扭过头,关怀起了杜兰泽:“兰泽,你勤勤恳恳,殚精竭虑,不仅审查了犯人,还记录了卷宗,你的辛苦,我全都看在眼里。”
杜兰泽也很会打官腔:“草民才疏技拙,若能为殿下分忧,便是不胜荣幸之至。”
华瑶早就料到杜兰泽会这样回答。她趁机说:“午饭过后,你随我去议事厅,我们从长计议。”
杜兰泽道:“谨遵殿下谕示。”
言罢,杜兰泽握着筷子吃饭,细嚼慢咽,无声无息。餐盘里的种种精致美食,于她而言,似乎没有一丝半点的滋味。她吃得很慢,也很少。
华瑶暗忖,难怪杜兰泽如此瘦弱。她全身上下几乎没长肉,原是因为她有些厌食。
昨天夜里,华瑶搭着杜兰泽的手腕,摸到了她的脉象。她脉息不畅,浮缓艰涩,大约是体虚气损之兆,必须仔仔细细地调理才行。
华瑶恰巧也和柳平春一起吃过饭。柳平春与杜兰泽师出同门,正是一对师姐和师弟。然而,柳平春啃馒头都能啃得津津有味,远比杜兰泽好养得多。
华瑶思考了一阵,又去看谢云潇——他不挑食,把饭菜都吃完了。
凉州军规共有四十二条,其中第一条即为“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谢云潇作为镇国将军的儿子,自然谨守职分,遵循法规。他的那些同僚也都是勤俭节约的人。整张桌子上,只有杜兰泽的食盒里剩了一大半食物。
杜兰泽过意不去。她委婉地表明,华瑶赏赐了她一日之食,听她那意思,恐怕要把这份午膳留到明天中午继续吃。
华瑶拉起她的衣袖,温和道:“兰泽,你身子弱,每天都应该吃新鲜的食物。从今往后,我会吩咐厨师,按照你的食量与喜好,单独准备你的膳饮。此外,你可以与我同住一宅,每日辰时,我教你练武调息,强身健体。我略懂医术,身边也有太医院的大夫,一定能将你调养妥当。”
谢云潇手劲一松,筷子掉在了桌上。
杜兰泽恍然回神:“草民惶恐。”
“不必惶恐,”华瑶低语道,“君子之交淡如水。”
华瑶经常对杜兰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我视兰泽为良友。
杜兰泽靠着椅背,手往上抬,轻按自己腰际的那一道残疤。往昔岁月仿佛一场洪水,挟裹着屈辱的记忆,向她奔涌袭来,她难以忍耐,却也忍了整整十年。
饭后,华瑶把谢云潇等人留在了议事厅。她给了谢云潇一堆卷宗、几张地图,供他详细审阅。而她自己带着杜兰泽去了内宅。
还没走进内室,杜兰泽就说:“我原本打算,三日之后,向您请辞。”
“我猜到了,”华瑶平静地说,“我甚至怀疑,你故意让我碰到了你的那块疤。”
华瑶坐在一张软榻上,亲手煮茶。
京城的王公贵族多半精通茶道,“煮茶”常被称为“烹茗”,也被视为一桩风雅妙事。华瑶烹茗的器具皆由金玉特制,底部刻有“高阳”二字,仅供皇族专用。
风炉烧开了一壶水,华瑶一边沏茶,一边感慨:“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兰泽,你为什么会对我说,你不如柳平春。”
杜兰泽不紧不慢地回应道:“依照大梁的律法,一日为贱籍,终身即贱民。我是无家可归的贱民……”
“别这么说,”华瑶递给她一杯茶,“这里没有别人,你不必再用谦辞和敬称。”
杜兰泽却道:“殿下心怀仁义之道,我感激不尽。”
华瑶有样学样:“杜小姐身负治国之才,我钦佩不已。”
杜兰泽茶杯一晃,溅出几滴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杜兰泽还没开口,华瑶就说:“当我发现你有那块蝴蝶疤,我很难受,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只能依稀想象你的处境,对你唯有怜惜和敬重……不瞒你说,我娘亲就是贱籍,娘亲吃了许多苦,我都记在心里,多年来未敢忘怀。无论如何,兰泽,你我本是同道中人。”
满室茶香四溢,灯烛明亮,杜兰泽捧着茶杯,在杯中瞥见了茶叶的虚影,恰如无根的浮萍。
杜兰泽柔声细语道:“昭宁十二年,秦州大旱,终年无雨,庄稼颗粒无收。与秦州相邻的岱州、康州、容州拨派粮仓,赈济秦州……粮食还没送到,秦州闹起了蝗灾。那一年的秦州税金减半,陛下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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