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个(2 / 3)
他数典忘祖、大逆不道,但在孟若愚心里,对师兄弟、对父亲、对同行、乃至对祖祖辈辈的深爱,远远超过一个文化人对继承、保护、延续传统民俗应有的大义。
通过王叙的口述,宁扉更进一步地了解对方所谓的“找不到方向”是什么意思。
有这样的经历,王叙的确很难再对传统的东西共情。
赵晓博反应过来,简直要昏厥了。
本来只有孟若愚,现在加一个王叙,难道他们的电影真要玩完了?
可是看宁扉的神情,还是很轻松啊?
宁扉看出赵晓博的苦恼,那不是重点,重点是王叙。
他拍拍王叙的肩膀,不疾不徐:“你以前嫌自己和剧本里的人物没有共鸣,现在找到了,一定有很多感触吧?”
“是。”王叙承认,他太理解孟若愚了,如同理解他自己,“可是你要我去写一个批判的故事吗?这不是喜剧,还很有可能因为三观问题被人喷死!”
“你又忘了,我要你写一个故事,而不是要你去褒奖和批判。”宁扉提醒。
王叙仰头:“当一个陈述人,只是陈述?”
“只是陈述。”宁扉微笑,“但在陈述前,我希望你静下来好好想一想,抛开传承传统文化之类的大道理,能让你外公和孟村人拿着微不足道的一点收入,十年如一日重复做同一件事的根本动因,到底是什么。还有在一个故事中,无论悲剧、喜剧,真正能打动人的,又到底是什么,你必须好好想清楚。”
王叙安静下来,思考了很久、很久,久到几乎让人误以为是一座雕塑,才终于开口:“我想写这样一个故事……”
随着国家对传统文化的重视,孟村迎来了一件大事——打铁花申遗。
村里分成两派。
一派支持,理由——非遗有补贴,有政府保护,铁饭碗,怎么都饿不死。
一派反对,理由——非遗需要人力维护,打工比拿补贴挣钱得多,不能把人困死在村里。
村里威望最高的村长老孟,也是打铁花的传承人,对此态度暧昧,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在反对派那里,老孟现身说法:我只有一个女娃,女娃不能打铁花,徒弟也吃不了苦,都跑了,我坚决反对申遗,让打铁花就在我这一代断了!反而我们村靠近中原墓葬区,就放个假消息出去,说村里挖到宝藏啦,让考古队来勘探勘探,万一真探到个古墓,到时候领补贴十辈子不愁!
在支持派那里,老孟出谋划策:申遗要找懂行的人来办,外面代理费太高,就放出村里挖出宝藏的消息,吸引记者过来,帮我们免费拍宣传片,等拍完了,剪出打铁花的部分送上去审批,让申遗一举获得成功。
老孟一通忽悠,大伙儿信以为真,统统唯老孟马首是瞻。
消息一经放出,一时间,盗墓人、古董商、开发商、记者、国际盗窃团伙齐聚孟村。
而老孟的老来女小花,也因为饱受城市高压生活的摧残,流产继而失婚,孤身回到了孟村。
村里的外人越聚越多,各路人马各怀鬼胎,闹得鸡飞狗跳。
老孟趁乱指挥村里人搭起花棚,架上熔炉,要为所谓的宝藏办一个出土仪式——由他来表演打铁花。
没人知道,这也是老孟的收山之行,年迈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他进行高难度的表演,打完这一趟,他就不干了。
他只有女儿,没有徒弟,十年没再教过人。
打铁花能不能申遗成功,会不会断代,他不知道。
他只是得知女儿的近况,知道女儿偷偷回村,想再一次看到女儿的笑容。
他唯一拿得出手并能逗笑女儿的,只有打铁花了。
他也怕打铁花万一断代,后来的孩子再也看不到铁树银花,所以招来全城记者,替他记录下这一时刻。
老孟骗了整个村子的人,也骗外面的人,用一个莫须有的宝藏线索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经过一系列阴差阳错的巧合,最后拿到线索的是最不关心宝藏的小花。
表演开始,小花来到井前。
她向井中望去,看到了自己的脸,也看到了身后漫天的花火。
抬头,是一个父亲的背影。
老孟放下柳木棒,捡起地上的旱烟狠狠抽了一口,明知在花火的掩映下,谁都看不清他的脸,还是回头朝小花笑了笑。
我的宝藏?就是这漫天的火树银花,还有你——我的宝贝丫头啊。
* * *
半个月后,赵晓博拿到剧本二稿,一边看,一边抽风似地哈哈大笑,到结尾处,又忍不住热泪盈眶。
“王叙,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编剧!”赵晓博小心翼翼观察王叙的脸色,“能不能把你下个剧本也定给我?”
“你可不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导演。”王叙翻白眼,把纸巾盒扔给赵晓博,问宁扉,“你觉得怎么样?”
宁扉合上剧本,闭了闭眼:“我喜欢这个结局,戛然而止,意犹未尽。”
“对。”赵晓博接话,“你还没有说打铁花申遗成功没有,记者有没有拍完宣传片,宝藏怎么样了,到底有没有人识破老孟骗局呢!”
“那样的话,十分制,得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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