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太妃糖(1 / 3)
008
应樱也没想到自己怎么敢这么大声叫他名字,打断他说话的。
话一说出来,她后背就冒出了虚汗,都不敢看他。
“反正计爷爷也不在。”她把手里的曲奇杯放在桌子上,干笑一声。
然后又往他那边推了推,眼神略有期待,“这个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玉莹的事,谢谢你帮忙,这些就算我的谢礼了。”
计戍寻看了看桌子上的曲奇杯,又瞥了一眼她亮晶晶的清澈眼神。
他屈指在自己额角摁了摁。
计戍寻静默几秒,气笑了,“应樱,我说话你当放屁是么。”
克制着心底害怕的波荡。
应樱一心想还这个人情,替他剥开一个曲奇杯的塑料包装,放到他手边,“真的很好吃的…生气的时候吃点甜的…”
“对情绪缓和很有用。”
“你在这儿,我情绪就稳定不了。”计戍寻看都没看,微微弹指,将小曲奇往回推了推,“拿走。”
“分给别人,我不糟践粮食。”
他开始看手机,对应樱的逐客令暗示得明显。
应樱盯着自己手里这些经过装点的曲奇杯,站在原地没走,沉默了许久。
空荡的别墅一层陷入一阵吓人的寂静,两人的呼吸仿佛都能清晰听见。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看见他给自己煮的那一碗毫无颜色的面,或许是听见他刚刚说的那句“我不糟践粮食”。
她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应樱能感觉出,他对自己身体缺陷的那股近乎孤勇的骄傲和倔强。
只不过往深探寻,就再也看不透了。
她把那个拆开了包装的曲奇杯再次推给他。
迎着他已然不耐烦的神情,应樱非常认真的告诉他。
“食物的滋味,不是单靠舌头体会的。”
……
十四岁的那个夏天,是近十年内海尧最热的一个夏天。
柏油路上层被太阳烤得都冒出热浪,把行走在街上的人影都扭曲化了。
筒子楼的楼道常年阴冷,不管外面多热,里面都是冷的。
她拎着一篮筐的空酒瓶出去,一下子被太阳刺得睁不开眼。
阳光把她发潮的衣服烤得暖烘烘的,身上的旧伤还有点疼。
尽管大暑天像个吞人的蒸笼,可她觉得至少比那个宛如地狱般折磨的家要好上千万倍。
篮子里的酒瓶碰撞咣当作响。
应樱有那么一瞬间想,如果死在外面,不管是被撞死,被热死,都好。
这样就不用回去了。
巧在那天,在可以换啤酒的便利店那条街上,开了一家新的甜品店。
粉蓝相间的装潢,包裹着这街道上最温馨的颜色。
干净的玻璃门对外敞开着,店里十分热闹,面包和蛋糕的香味顺着门窗飘散出来,弥留在这整条街中。
那是一股什么样的香气。
应樱过了这么多年都没忘。
比甘蔗要浓郁,比蜂蜜清爽,那股甜像山间雾,看似薄,却实打实地钻进人心底。
她吃不到,可是她看着那些人在店里挑选甜品时的表情,那样的期待。
将打包好的蛋糕双手递给客人时候的店员露着微笑,就像是自天而来的爱神,将手里一份份朴实的幸福传递出去。
应樱站在店门外,从里面出来的人提着袋子,结伴交谈着。
他们的表情,他们的言语,他们的每一细微行动。
都告诉应樱,店里的蛋糕究竟有多甜。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攥着的这张二十块钱的纸票。
篮筐里剔透又沉臭的酒瓶在阳光下反光。
很甜。
她无法触及的甜。
应樱无数次地将自己口中分泌的涎液吞下去,喉咙吞咽发出闷声。
嗓子又干又涩。
想到如果回去晚了,又是自找苦吃,于是她艰难挪步,路过甜品店去前面的小超市换啤酒。
自从那以后,应樱每次给继父换啤酒,都会悄悄地在甜品店附近远远地望一望。
宛如望梅止渴,她靠闻着这样美好的味道缓解生活的困苦。
只要让她闻一闻,看一看。
她就有拎着一筐子啤酒回家的勇气,才能止住想死在街上的冲动。
就这样过了很久。
暑热的浪潮退了些许,她就这么见着甜品店的新品宣传换了一波又一波。
在某个下雨的午后。
台风快来了,最近都在下雨,她没带伞,走到半路的时候雨忽然大了好几倍。
她躲在甜品店门外的屋檐下。
身后是玻璃展示台,那些漂亮的蛋糕模型摆的高高低低,带着鲜明温暖的色彩,展现在她的视线当中。
应樱无数次地想过。
如果她有钱,如果有钱就好了。
如果有钱
就能给自己买一块了。
十四岁正是女孩子脾气来得毫无理由的年纪。
她一遍遍跟较劲似的在心里念叨“如果有钱就好了”“如果能有钱”,眼泪顺着那些怨恨和哀丧掉了下来。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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