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女团回忆(1)(1 / 2)
痛,非常痛。
秦笙靠本能蜷起身体,护住头部,却仍然无法抵挡坠落造成的伤害,先是腰腹,然后是腿,她的右腿撞到了什么——
快要断裂一样的疼痛,新伤牵动旧疾,秦笙被沉重的眩晕感袭击。
在昏迷前,她隐约听见道熟悉的声音。
是近乎咆哮的怒吼。
有谁毫不犹疑地直接跳了下来,正朝这边跑来。
—
这是秦笙十八年来,第一次坐飞机。
还是第一次就坐,远渡重洋的飞机。
她在此前,很少离开过最熟悉的A市,哪怕是出远门,身边也会有好友陪同,这次却真的孤身一人。
早上在机场,等登机前,她还跟宋展一讲“反正都能联系”,心情没什么起伏,可真当飞机起飞,时间一点点推进,秦笙还是不安局促起来。
她闭了闭眼,在飞机上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已经落地一个陌生国度。
还没熟悉半分钟,就被公司派来的车拉走,开始急训。
新签的练习生们都被分在一起。
公司的宿舍,环境其实很好,但因为练习生的人数实在太多,分配不够便显得拥挤,都是十七八岁的青春期少女,争吵不可避免,总会爆出矛盾。
入住的第一天晚上,秦笙住的宿舍里,就诞生过小型战争——
为了争抢仅有的化妆桌的归属。
“战争”双方来自不同国家,两张脸都盛开着怒气,汉语和蹩脚的韩语夹杂,最终中国妹子气势占上风,取得胜利。
但等第二天晚上,摆上去的那些瓶瓶罐罐,就已经被毁被砸了。
宿舍没有安装监控,而白天都去练习室练舞,更无从查起,最后不了了之,只攒下往后绵延不绝的,“撕逼”的种子。
宿舍里变得实在太吵。
但比起舞蹈练习室和声乐教室,或者食堂,已经好太多了。
至少它暖气足,屋内是温暖的。
有得到必有失去。
禁闭的阳台外,能获得清净的同时,必须要忍受冬季的刺骨冷风。
秦笙常常关上通往阳台的门,休息日也主动把自己锁在阳台内,她在角落安置了个小小的折叠凳,带着杯热水,一坐就是大半天。
认真而专注,她对比视频,一遍遍地抠动作,练习声乐发音......
脸都快冻僵,露出的皮肤上,像结了层冰霜。
她纤白的手指也透着寒气,鼻尖通红,稍稍张嘴呼吸,哈气取暖,便瞬间腾起证明室内外温差的迷蒙水雾。
努力、忍受孤独的努力,以及努力带来的痛苦。
外人眼里的KLT娱乐,代表人气、鲜花、星途。
可只有身处其中的人知道,它内里的腐烂、压榨,以及金钱利益。
签约不代表出道。
白纸飘飘的合同,诱你被捆绑住前,许你一个理想未来,但是又不对实现未来负责。
KLT三年一推的女团,像是偌大玻璃瓶的狭小瓶口,无数人争先恐后,为了出去争得挤破头颅。
在来到韩国,只有孤独和汗水为伴的三个月后——
她们迎来了大规模的海选比拼。
在近百人的练习室,导师的尖锐目光像雷达扫视,毫不留情地进行审判评估。
高强压力下,注视焦点中。
秦笙完整且完美地,跳完了一支舞。
她那时自信得明艳,浑身有少年人的傲气傲骨,却并不否认,幸运傍身。
她无疑是幸运的,几乎毫无争议地,顺利被选进十人名额之中。
那时,秦笙以为是痛苦结束,柳暗花明,殊不知,其实它只是,另一种绝望的开始。
—
一个团队,从建立到正式出道,KLT留给她们磨合的时间,只有六个半月。
快餐式求成,配置必然是,流水线般严苛近乎残忍的翻倍训练:
被关进小黑屋,接受数百台机器的强闪光灯照射,把不会眨眼作为本能;
伴随体罚的表情管理;
为维持身材体重,少到几乎没有的进食;
剥夺手机,剥夺与外界联系的控制;
从不会鞠躬被骂到习惯性鞠躬......
女生间有无处不在的“小圈子”,秦笙不会也不屑去融入。
她韩语很勉强,怕跟不上进度,便疯狂练习弥补不足,一个动作无数遍地练,体重也数斤地掉。
她本来就瘦,更是一度像只能摸到骨头,患上了精神性厌食症。
秦笙把所有的念想,都放在了测评上。
她获得测评第一名那次,得到了短暂的拥有手机的机会。
旁人都会毫不犹疑地打给爸妈,可她拿着手机,对着通讯录沉默,不知道该拨通谁的电话。
秦笙最终打给了宋展一。
从忙音到接通,不过半秒。
她独自蹲在练习室外的无人墙角,一开始只是眼眶发酸,演变为无声地落泪,到最后难过地,止不住地,单纯地哭泣。
泪水滑落整张脸庞。
哭泣声是绵软的,带着力竭的沙哑,刀一样刺进宋展一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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