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有朋自远方来(4)(2 / 2)
师厚望。
闻烟抖擞起精神:“师兄垂询,但有浅见,烟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延安情形,想必你有所知。不知有何良策助我?”
闻烟道:“确有腹案,正想请师兄指点。
“延安所患,凉患为首。要想抵御凉军,只有自强不息。我有三策。
“其一,整顿吏治。天下纷乱,中枢威权大不如前,延安虽无自立之心,却渐有自立之实;属官有恃无恐,阳奉阴违,致使政令难行。要想施展拳脚,非得整顿不可。临真县令通敌去职,是个好开始。
“其二,休养生息。延安方遭兵祸,百姓苟延残喘。宜减免赋税徭役,鼓励开垦荒地,安抚民心。
“其三,推行军屯。此为重中之重。延安荒地甚多,却没有人口。中原流民不计其数,太行山中盗匪竟有数万之众,更有流寇无数。宜招纳安置,充入军屯,寓兵于农。”
南也谦捋着胡子听完,点头赞许。又说:“仲直所言均是长久之策。不过眼前嘛——你可知道,张勤伏法之前,召集延安属官所为何事?”
“为何?”
“他担忧入冬时凉军再来,打算征收秋粮以资军队,征发民夫修筑工事。”
闻烟不由得皱眉:“此贼诛百次亦不足赦!为了敛财,这样的绝户计竟也想得出来!”
南也谦笑而不语。
闻烟道:“且不说凉军也懂得不可竭泽而渔的道理,单说芦子关易守难攻,先前失守不过是因为张贼泄露军机;只要他不捣乱,杨家军岂会任凉军长驱直入?”
南也谦抚掌道:“仲直看得透彻。”
闻烟:“远不及师兄。”
南也谦点头欣慰道:“这番见识,似你这般年纪时,我是绝没有的。”
这话他说得真心实意。
自己已过不惑之年,才做到了区区延安知府;闻烟不过二十,却已经成为他副手。这样看来,他很有理由嫉恨。
不过大周官场,极其讲究资历。南也谦有赵家靠山,做完这一任延安知府,只要不出岔子,便要升任一道安抚;端看安抚何地罢了——富庶之地与贫瘠之地不同,京畿之地与边鄙之地亦不同。
闻烟天之骄子,从为国储才的秘书阁出判一府,起步略高了些,却也并非没有先例。其后仍然是要转迁积累,才能上进。
南也谦大他二十,确是不必与他斗气的。
“仲直三策极佳,就照你的意思推行吧。唯独一件,太行山匪已成气候,与陕西又隔着河东道,恐怕不好伸手,当徐徐图之。”
河北西道也有人称作“山西”,此“山”便是指太行山。
“是。”
“依我看,招纳流民,未必只能在中原。陕陇之地,仍有可为。”南也谦轻飘飘说完,话锋一转:“你看那游抱刃如何?”
闻烟略一迟疑:“我与他不过才见一面,不敢妄言。”
“不敢妄言便是有所疑虑吧?”
“实不相瞒,看去确是一表人物,只是不知有什么特别的才具。”
“这个游抱刃,虽然出身乡野,却并非目不识丁。初见之时,我假托‘南容’为姓名,他以《论语》试我;其后斩杀张勤,他又引《孟子》‘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自辩。
“他学过经义?”
“不错。他拜过师,其师姓关,自号八苦先生。这八苦可是妙人。”
便将“鸡鸣狗盗”之事告诉闻烟。
闻烟微微动容:“难道是……”
“或许是。”
原来三拜先生虞好古学问自成一派,时称“新学”,或援其出身称“洛学”;他下狱之后,洛学虽遭封禁,仍有四散的门生各自秘密传承;理宗驾崩后,封禁松缓,洛学门人以其他学派名义陆续入仕,洛学才逐渐恢复。
管宜南、南也谦、闻烟均是洛学子弟。
有这一番缘故,滑州又在洛阳附近,南、闻二人不免多想。或许当初洛学艰难之时,有门生在滑州隐居,传承至今。
即便“鸡鸣狗盗”之说不是洛学传承,那八苦能自己领悟到这一层,也必定是个巧思善辩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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