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未送之信(1 / 3)

加入书签

兴元十八年,七月末,归绥行省,绥远府。

绥远地处北疆,往年七月末时已然是秋气渐浓,凉意习习,今年却是热的出奇。整个夏天没有雨,大地早已龟裂开来,炎炎日头下的官道上尘土漫天,两侧树木都已蒙上一层黄尘,露不出半点绿色,一匹枣红色的健马驮着一名信差飞驰在驿道之上,成为这条死寂沉沉的驿道上唯一亮色。

驿道两侧本是开满了酒肆茶馆,热闹非凡,冲的大多是往来的官员和途径的客商,店家赚钱,旅人歇脚,倒也是共生共荣。此时赵家老酒馆中端坐着一名客人,该人一副富人打扮,却一无随从伺候,二无驼队载货,官不像官,商不像商。出手倒是大方,一进店门就给了小二一锭二两的银子,这二两银子可以在这老酒馆摆筵席宴宾客了,他却只要了碗细面,一壶清茶,花费几个铜板而已。店家要找他余钱,他只是淡淡说了“不必找了”四个字,便闭口不言,于面是一口不吃,于茶是一口不喝。

店小二悻悻地走到掌柜的身前,向那客人的方向努了努嘴,低声说道:“真是怪人,钱多的没处花吗。”正在打着算盘的掌柜的抬头看来一眼客人,又对小二说道:“人家是钱多,你是话多,他愿怎么花又干你甚事。”掌柜的心想今年是大旱之年,年景不好这驿道上的客人本来就少,又因为绥远府紧邻北蒙,好年头尚算安生,遇到灾年北蒙怕是又要南下,百姓难逃尚且来不及,谁还北上,生意比别处驿道更是难做十分。如此遇到个出手大方的客人,他才不管客人是做什么的,钱从那来,是不是多的花不完,只要是能赚到自己手里就行。

这时那信差正骑马经过,烈日灼晒,属实口渴,那信差也顾不上送信着急,歇马走进老酒馆,小二见来者是个官差,紧忙上前招呼,用肩上抹布擦了擦桌子,又掸了掸凳子上的灰,弓着身招呼信差坐下,笑眯眯的说道:“客观来点什么?咱家店里有三十年的老酒……”那信差也不听小二啰嗦,打断了他说道:“一盘羊肉,一壶凉茶,快些上来,再给我的马喂些草料。”小二应了,转身边去后厨传菜,那信差又说道:“记着,给我的马喂细料。”那小二边走边应着说道:“您就放心吧,保证是上好的细料。”

信差把背上的信筒摘下在桌子上,眼睛前放好,又扯开了衣领让体内热气散出来一些,而店里先前的那位客人起身来到信差身边坐下,那信差神情一紧,连忙将信筒从桌子上拿起来,问道:“你是哪位,来我桌上作甚?”那人低声答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出来。”

信差轻哼一声,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官服,斜着眼睛看他说道:“你没看见我这身衣服吗?赶紧哪凉快哪呆着去。”那人不回话却也不走,右手从怀里掏出一物,在信差眼前一亮,那信差却仿佛被吓丢了魂似的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说道:“原来是燕王府上……”那人左手食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起身拍了拍信差的肩膀便走出来酒馆,那信差也溜溜的紧跟着出去,等那小二端着羊肉、凉茶出来时,店内除了掌柜的再无一人,小二端着盘子楞在哪里,看向掌柜的,掌柜的扭头看向外面,小二顺着看过去,只见先前的客人和信差在店外低声交谈着。

“敢问怎么称呼您?”信差哈着腰,笑着脸问道。

“你叫我王进就好。”那人却看也不看信差,缓缓答道。

“不知王大人把我叫出来所为何事啊?”信差的腰哈的更深了。

“我替燕王殿下传个话给你,信筒里的东西不要送了。”王进仍是看也不看信差。

“可是,我们李知府……”

“李乐那里,府里已经派人告知了。”

“不是我不信大人,只是我临走时府台大人交代了,这是六百里加急,让我一刻也不能耽误,如今大人突然截住我,告诉我不用送了,我一时间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啊。”信差急的快要哭出来,他本就是个送信的,出发前知府李乐告诉他这是六百里加急,让他一刻不得耽误送往京中,可是此刻自己还没出绥远府境就被拦下来,偏偏还是被燕王府的人拦住了,又让自己不用送了,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进从后腰抽出一杆细长烟斗,刚要从袖里拿出火捻点燃,信差早已拿出火捻为他点上了,王进眯眼看了一眼信差,将烟斗凑到火捻前点燃了,吸了一口说道:“怎么,难不成让燕王亲自跟你说?”

信差一听火捻差点没掉在地上,他赶紧用手接住,却又被火捻烫了一下,他哎呦一声赶紧将火捻吹灭,又吹了吹自己被烫着的手,这才说道:“小的怎么敢,您就是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啊,既然不让送,小的不送就是,但还得劳烦大人给小的写个字据,我回去对府台大人也是个交代。”

王进听罢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你这是叫我签字画押,怕我日后抵赖不成?”

信差听罢,吓得浑身打起了摆子,瑟瑟说道:“不敢不敢,只是……只是就这样,小的实在是无法向府台大人交代啊。”

王进在旁边树上敲了敲烟斗里的烟灰,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到小二身前说道:“把这个拿回去给你们李大人。”小二双手颤巍巍的接过信封,小心的揣进怀中,连连点头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