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无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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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伯伯是挨我家西边的邻居。那天,我到他家北边那个小屋里玩,他很神秘地手中亮出一个玻璃瓶,伸到我面前让我观赏。我惊奇地发现这个盖着盖子的玻璃瓶里装着的是两条缠绕在一起的身子细细的小蛇。这两条小蛇缓缓蠕动着身体,口中吐着信子,那三角形的小脑袋上发亮的小眼睛,正隔着玻璃瓶注视着我。经徐伯伯介绍我才知道,这竟然是非常有名、非常吓人的剧毒蛇——蝮蛇!

从那以后,只要见到徐伯伯,我都会下意识地躲得远远的。

我家北边的厨房,是烧柴火、烧煤块的大锅灶,生火做饭都要靠人手动拉动风箱,火才生得旺。一次,大人在做饭,我在厨房帮摘菜时,在摘大辣椒时,发现一个大辣椒里面的有个肥肥的虫子。我就把虫子扔到厨房里的蚂蚁窝旁边,当看到虫子扭动身子跑得快,蚂蚁追不上,我就用小木棍把虫子钉在地上,让蚂蚁围过来啃食。

当时,我对这条虫子,没有丝毫的怜悯心和同情心,只是对蚂蚁啃食虫子这件事情,充满好奇心和莫名的高兴。

类似残忍的事情还有一次。不知是谁从哪里捉了几只麻雀雏鸟,个个肉乎乎的没有羽毛,个个伸着脖子冷得发抖。一个小伙伴把它们放在东边墙下面,我们几个小伙伴轮流用一个弹弓,对着它们射击玩乐……

有一次,父亲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去太华路路西的田地里。夏收过了的麦田里,土里面藏有好多各种各样的昆虫。那天,我们父子俩捉了好多好多昆虫回家喂鸡吃。

夜晚大概七、八点左右,院子里只要一听到有敲锣的声音,爱看热闹的人都会走出家门,来到六排草房院的正中间的那块稍微宽一点的人行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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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昏黄的路灯下,围观白家三兄弟经常流着眼泪,被他们凶巴巴的父亲逼着练拔筋、劈叉、塌腰、翻筋斗,还有练拳脚套路或者刀剑棍棒武术器械。

在那个只有收音机没有电视机的年代,这可是院子里大众难得免费观赏的娱乐表演活动。嘈杂的看热闹人群中,很少有真心叫好的人,大多数人是嬉笑、挖苦、说风凉话的。

整个家属院公认最热闹的地方,是院子的北头的那个露天电影院。每个周末——星期六(那时都是休息一天),这个露天电影院都会放映一次电影。电影大多时候是收费的,很少有不收费的。露天电影院场地非常宽敞,能够容纳五百多人,地面平整后铺着鹅卵石,没有座位,大家看电影都是自带凳子。电影院的南北两边是不高的家属楼,我的那几个在这南北楼居住的同学,只要在自家阳台上或者窗户口就可以看免费电影,他们因此也很得意。

每次还没有到播放电影的时间,院子里就人声鼎沸、人山人海,就连家属院大门外面的人都往这里聚集。人们提前排队购买门票,早早排队进场,个个搬着凳子,拎着吃的和喝的,争先恐后进场只为了能够抢占一个好的观影位置。电影散场,留下满地水果皮、烂报纸等,人们又争先恐后地挤向露天电影院大门出口。所以,每次电影散场,经常有人鞋被挤掉的,也偶尔发生过踩踏事件。

露天电影院大多时候播放的都是战争片,基本都是黑白片子,极少有彩色的。记得有一次播放名字是《平鹰坟》的电影,当影片中播放到人们挖开坟墓露出人的白骨骷髅时,我当场吓得不轻。回家后,电影里人体白骨架子的恐怖镜头一直浮现在脑海里,整整一夜吓得不敢睡觉,直到天快亮了才昏睡过去。

之后,我再不敢去看电影了,不管什么电影,不管是谁叫我,我都死活不去看。

直到有一天,我姐姐搞到几张红光电影院放映《摩登时代》的电影票,我哥哥和姐姐劝我说这是喜剧电影,叫我不用害怕,硬拉着我去看。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喜剧大师卓别林各种搞怪逗乐的表演,我从头笑到尾,全场大笑不止。那天,我的哥哥和姐姐看我傻笑的样子,没少笑话我。

从此以后,我对看电影的恐惧感也一扫而光了。

一个仲夏的夜晚,我舒适地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和旁边邻居韩伯伯一起仰望夜空中清晰明亮的繁星。偶尔,我看到有一颗轨迹异常的星星在夜空中划动,经过询问韩伯伯,得到的答案是:这一定是一颗美帝的间谍卫星,在偷看、监视着我们中国;美帝不要脸,坏得很!呵呵

记得院子外环城东路大街上,时常有各种政治游行活动。每当遇到游行,我都会和小伙伴们高兴地挤进游行的队伍中,伸出小手向大人们讨要他们手中那花花绿绿的小纸旗。然后,我们举那些小旗子,喧闹着在家属院里满地跑。

有一次,我们学校最南边的家属楼上,掉下来一个女人,当场摔死了,正上小学的我听说后,和同学们跑过去看。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自己马上要在现实中看到死人尸体时,心中充满好奇和害怕。可是,当我观察四周许多大人的眼神和表情时,他们那奇怪诡异的神情明显和我不一样,不知道是啥意思。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那是猥琐和幸灾乐祸的神情,那些人的心境就像我用小木棍钉住虫子喂蚂蚁或者用弹弓射击麻雀雏鸟时的心境是一样样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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