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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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天刚蒙蒙亮。

一夜雨水过后树木愈发苍翠,晶莹的水珠自草叶上滑落,滚进生机勃勃的大地。

集市的菜涨价了,

王家的小子考上秀才了,

村东的癞皮头不见了

听说山上的姑娘要嫁人了!

消息风一样从村头传至村尾,温瑟下山没多久,遇见的每一个人都用神奇的眼光一遍又一遍地打量她,有好事的上来问,得到肯定回复后更起劲地到处传。

嫁人要准备什么呢?

三媒六聘?她和苏子仓都身无分文,没这条件。

拜父别母?两人无父无母,但她靠山长大,便以天为父,以山为母吧。

至于旁的,凤冠霞帔那铁定不能缺。温瑟把身家底都掏出来,准备去镇上定制一套。

刚离开村子没多久,一堆骑兵威风凛凛地来到村口,为首的官兵满脸横肉,将大刀往身前一放,旌旗一竖:“北山王诏,天下承平已久,然有鬼魅魍魉之辈起于边远,故募兵十万,尔者不可违,违者皆斩!”

“把男的都给我带走!”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压抑得整个世界都静极了。

血深深地浸透苍青的大地,三尺之下只余触目惊心的红。

尸骸残肢散乱地铺在残垣断壁之上,邪物或蹲或趴,肆意且贪婪地吞吃尸体,享受一顿难得的美餐。

破碎的旗帜随风飘下,落于地上,很快被鲜血染红,模糊了上面苍劲有力的“付”字。

这里昔日是一个鼎盛的家族,修真界三族之首,家主以独创的“附灵之术”享有盛名,供养门客无数,其实力远超药谷,乃人人忌惮的庞然大物。

可惜,那都是曾经。

尸海中央,一个中年男人被根长长的铁索吊起,铁索之上依稀残留一股馥郁的甜香。他容貌俊美,眼下一颗泪痣点缀在细纹间,丝毫不显突兀。

他身前站着一个瘦削少年,同样眼下一颗泪痣,却更有妖冶之感。

少年长身玉立,仰头看着奄奄一息的男人,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极致淡漠下的平静,与背后一派尸横遍野交相呼应。

中年男人四顾,面目愈发扭曲,他字字凄厉:

“下贱的怪物,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杀了你!”

是啊,若杀了他哪还有那么多事。少年侧过身,脸上肌肉滚动,一左一右牵出一个精致的笑容来:“谢谢你把我带出来,父亲。”

“闭嘴,闭嘴——!”男人淹没在涌来的邪物中,很快没了声息。

若有似无的腥臭血味萦绕于鼻尖,苏子仓微微睁开眼,残阳透过窗棂斜斜打进室内,划成明暗交界的两部分。

他面庞一半曝露于光下,一半隐于暗中,黝黑的眸子一明一晦,通透而干净。

他“唔”一声,翻过半边身子,挪进黑暗里。

远处隐约传来尖叫和哭泣,他懒懒掀开眼皮,不耐地轻蹙眉,最终还是起身。

村子里已是一片乱象。

官兵往家家户户拖人,连八岁稚童也不放过。

有老妇人不愿放自家八旬老头离开,嘶哑着嗓子咒骂“你们这群天杀的!”,转眼却被一着甲胄的粗莽汉子断了两条手臂,鲜血自断口处飞溅。

有妙龄少女被几个官兵淫笑着拖到墙角,不一会儿他们提着裤腰带出来时她已没了气息,只余一片血肉模糊。

为首的官兵骑在马上,任由手下士兵为所欲为。

残阳如血,不知从哪里飘来两点火星子,被风一吹,转瞬撩成熊熊大火。

人们哭泣呐喊,濒死的绝望充斥身体,却无人得救。

苏子仓盘膝坐于树木枝干间,繁茂的枝丫切割斜晖,斑驳地落在膝上。他托腮,注视眼前一切,莫名嗤笑。

温瑟在各式各样的布匹前挑花了眼。

她正踌躇着,旁边掌柜惊惶的一声“温娘子”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一着布衣的妇人支着腰,捂着大肚子,似有七八个月的样子。

这么巧,也姓温?温瑟挑眉,忽察觉不对劲。妇人秀眉紧拧,额上冷汗直冒,看上去极为不舒服。

不好!她当即上前一步扶助妇人,问道:“掌柜,最近的医馆在何处?”

“走过前面转角就是!”

“还能走吗?”温瑟低声问,妇人咬牙,点了点头。

看她的样子,温瑟犹豫一瞬,下一秒,干脆将人打横抱起,妇人惊呼一声,抓住少女的衣襟不再说话。

待到了医馆,大夫匆匆忙忙将人推了进去,因那妇人无人相陪,温瑟只好在医馆等了半盏茶的时间。

她出来的时候面色好了许多,拉着温瑟的手轻声细语:“多谢姑娘,今日若不是你我的孩子怕是这些银子你收着,便当做我的谢礼了。”

“没事没事,”温瑟摇头,将银子推回去:“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见她真的不愿收,妇人只好把银子收回,她细细打量温瑟,莞尔一笑:“我瞧着姑娘亲切得很,同我有几分相像,既姑娘不愿收银子,我便以别的来报答。”

这话倒不作假,温瑟看她总觉得熟稔,细想来,大抵是两人眉眼相似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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