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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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温瑟能清楚地认知到自身没有形体。

她浮于半空。

女人无力地瘫在地上,婴儿躺在她身边,小小的手臂于空中挥舞。

狂风呼啸,大雨直泄,将空间交织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雨网。就在此时,漫山遍野的邪物动了!

它们急潮般疯狂向石窟涌去,张开血盆大口,眼看就要吞噬地上的女人和婴孩。然而一瞬间,女人锁骨上一枚字突然亮起,彻骨的剑意自上散发,化作罡风将所有邪物绞杀。

血雨尸块散落。

女人却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剑意出现的刹那,深入骨髓的恨意于杏眼中爆发。她咬住下唇,用尖利的指甲扣住那枚扭曲的字,直将锁骨上的皮肤扣烂也没松手。

忽而,婴儿发出“咿呀”一声嘤咛。

温瑟心一跳,下意识出声:“别!”

但是没人能听见她的声音,女人掐住了男婴的脖子,憎恨地看着这个自己生出的孩子。

他无知无觉,一张脸上皱巴巴,因失去氧气而渐渐涨红。

女人一双手越收越紧,嘴里喃喃,披头散发状若疯魔:“他的孩子去死去死去死”

紧接着,又一道闪电划破长夜,照亮黝暗的石窟。出乎所有人意料,男婴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眸睁开,看着要杀他的母亲,竟咯咯笑了起来。

温瑟心脏噗通噗通直跳。

此时,女人眸中才现出一丝柔软来,她慢慢松了手,扭过头,掩面失声而哭。

雨哗啦啦地下。

宛如天在哀叹。

女人终究没杀她的孩子,她将襁褓里的婴儿抱到一个荒村,弃于一口四周长满杂草的荒井中。

她选择让他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温瑟不受控制地跟在婴儿身边,她看着女人将自己的孩子丢进井里,又看着她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短浅的井壁却如天与地相距那样远,对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来说是根本不可能出去的地方。

温瑟站在井底,心情复杂,她曾在梦里无数次看到这个场景,但梦与现实截然不同。

天蓝得同一汪海水,细碎的白云飘过,然而自此之后他的世界只余这口井。

“你怎么这么惨呢,”她蹲下,戳戳婴儿的脑门,轻叹:“苏子仓”

男婴似乎能看见她,圆圆的眼睛滴溜溜转,小小的手掌试图抓住少女放在他脑门上的手指。

温瑟心募地一动,难以名状的揪心一点点生出,侵占心间某个尚未被她意识到的角落。

春秋妖到底想给她看什么呢?

眼前情形再次变换,白昼交替,天际挂上一轮清颓的寒月。

幽幽光芒洒下,襁褓里的婴孩已长大,他的头发如同破布将整个人包起来,因从未动过四肢早已萎缩,瘦瘦小小像根干柴。

他捧着某种肉块大口咀嚼,面上嘴角沾满鲜血,周身散落各种邪物的残身。

眼睛是近乎麻木的冷漠。

一个婴儿如何在荒井中活下来?

温瑟很快有了答案。

男童发现了她,大概看她浮在半空误以为她也是邪物。

他放下手中恶心的肉团,熟练地用尖利的指甲抠破手掌,翻出血肉,向她递来,恍似送上珍宝,痴痴道:“你也是来交换的吗?给你,你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好不好?”

温瑟猛地闭上眼,再不忍心看下去。

教他说话的是邪物,帮他活下去的也是邪物,自出生开始,他早已不能算作一个人。

男童十岁的时候,女人回来了。

她看见他满身的伤口,竟大笑出声,泪花自眼角泛出,从未这般肆意畅快:“他正大光明刚正不阿,他的孩子却和邪物为伴,多妙多妙!”

“记住,我是你阿娘。”

她给他取名苏子仓,往后每半年出现一次,每次必会掐着男童喊他去死,而发疯之后则抱着他,哀哀戚戚:“阿娘不想这样的,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小苏儿,你不能活着,知道吗?”

苏子仓安静地躺在她怀里,乐得眉眼弯弯,仿佛不明白女人在说什么。

直到有一天,女人再次一身伤地出现在井边,亲手将一把匕首递进他的心脏,他叫了第一声也是最后一声“阿娘”,漫天的邪物便撕扯着将女人分尸。

他坐在断肢间,眼角眉梢都染上血,依旧咧唇,笑得瘆人。

温瑟气息起伏不定,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

空间再次扭曲,一股拉力牵扯,她头晕目眩。

再次醒来时,她正身处一条长长的甬道。一位衣冠整齐的老者站在前面,旁边有两个穿着素白道服的弟子。

温瑟知道,这个幻境还没有结束。

“我等家主,以附灵之术闻名修真界,更自创一种丹药,食之大有裨益,可无视境界使人飞升。”老者展出一幅画,画上一男子背手而立,眼下泪痣如出一辙:“你们是族中选出的精英子弟,才有此次服食丹药的机会,更要珍惜。”

他告诫他们,一弟子悄悄附到旁边弟子耳边道:“听说那丹药的药引是一只妖兽,家主游历带回来,不知是什么样的妖兽才能有如此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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