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雍都之困(下)(7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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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一袭白衣、俊美得如同女子的徐忌来到祯侯身边。他轻轻对祯侯说:“厉国的探子回报,三日之前,厉伯放出‘明景君已死’的消息。”

“依你之见,有几成可能?”

“零成,明景君必然不死,”徐忌说,“不如再观望几日?”

“罢了,拿出孤的铠甲,我军即刻启程,出征厉国。”

“主君……”

“徐忌,难道明景君一日不死,孤就一日按兵不动?”祯侯整了整衣服,“人活一世,唯‘气’而已,正气、意气、骨气、逸气、豪气,天地之气汇集,便成了一个人,气盈则人存,人殒则气消。与其继续等着,徒然消磨孤的心气,消磨十万大军的志气,还不如一鼓作气,立即出兵伐厉。孤要告诉厉伯,就凭区区一个明景君,要挟不了孤,也震慑不住孤。”

徐忌叹了口气:“若真是这么想的,主君早几日就出兵了,何须等到现在?恐怕主君还是想借此逼厉伯杀死明景君吧。”

见祯侯不回答,徐忌又说:“若明景君不死,周边诸国支持厉伯与明景君……”

“厉伯也是这么想的,”祯侯冷笑一声,“可他没料到,我早就与各国国君说好了。文国国君答应绝不插足此战;殷国的季灵君也不会支持厉国;至于禹国,东俨君那只老狐狸,请他来他都不会来。其他诸国,要么自顾不暇,要么天高地远、鞭长莫及……这一战,只与我们祯厉两国相关。

“孤心意已决,要是明景君真的出现在两军面前,那孤就亲手杀了他。”

祯侯张开双手,两位宫女伺候着,一件一件为他穿上铠甲。

徐忌默默看着祯侯披甲,悠悠地开口:“有时真不知道,主君您是为了开战而杀明景君,还是为了杀明景君而开战。”

祯侯想了想:“徐忌,你可记得孤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这……不知。”

“那是在十六岁,彼时孤在演武场与一位士兵操练。他比孤高得多,也壮得多,可因为孤是皇子,他不敢伤了孤,便处处手下留情,”祯侯突然笑了,“然后孤打倒了他,骑在他身上,掐住他的脖子。孤就看着他瞪大眼,满脸惊恐,那张脸先是涨得通红,接着变成紫色,最后变得苍白。时至今日,回想他的表情、他的脸色、他越来越小的呼吸声、他胡乱挥舞的双手……孤还是会感到一阵舒爽,仿佛清风吹遍四肢百骸。最开始,孤以为这是因为他之前看轻了孤,这是一种报复的快感。譬如将轻视自己的花魁收入囊中,譬如手刃了不可一世的仇人……可过了很多年,孤才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哦?”

“在那掐死士兵的那一刻,孤意识到,一个人的性命居然能这么轻易地被抹去;生杀夺予,便是孤与生俱来的权力,”祯侯伸出两根手指,“徐忌,世上有两种人,一种人,掌握他人的命;另一种人,命被他人所掌握。孤便是那第一种人。但这还不够,孤在掌握万千性命的同时,自己的性命也被掌握,从前是父王,父王死后是明景君。这可不行……孤要掌握自己的命,孤要做那俯瞰世间万物之人,孤要决断全天下人的生死,孤要——

“扼住天下的脖颈。”

祯侯身披铠甲,带上头盔,大步踏出宫殿。徐忌趋步跟着走出殿外。

阳光刺眼,殿下全是整装以待的将士,黑压压一片,一眼望不到边际。看到祯侯,这些人眼神狂热,或敲击右手的盾牌,或高举手中的干戈,或挥舞绣着凤凰的旌旗,他们齐声高喊:“祯侯万岁!祯侯万岁!祯侯万岁!”

狂风袭来,祯侯背后的披风翻飞如旗,他拔出宝剑举过头顶,剑尖映出璀璨的日光:

“出征!”

五月初八,厉国雍都,皇宫的偏殿。

明景君盘腿而坐,正在下棋。

左手执黑棋,右手执白棋,明景君就这样自己与自己下棋,他下得十分投入,时而皱眉,时而颔首。

“咚咚咚咚……”急促的战鼓声骤然响起,像猛兽咆哮,像万军齐发,又像一连串惊雷在地上炸响,简直要把人的耳朵震聋。

擂鼓声终于停止。明景君却露出微笑。

“哐——”殿门被人粗暴地推开,明景君双手撑着膝盖,看向门外。

厉伯怒不可遏地冲进来,指着明景君破口大骂:“竖子!奸人!你做了什么!”

“我没迈出此殿半步。”

厉伯缓了口气,胡子都气得震颤不已,他拔剑指着明景君:“边境来报,一支军队进犯我厉国!”

“关我屁事。”

“这支军队,打着文国的天鹿旗帜,”厉伯眼神像要吃了明景君,“是文国大军!”

其八·夔鼓

五月初九,厉国,雍都大牢。

大牢里阴冷潮湿,铜盆中的火堆非但不温暖,反而冷冷地照出挂在墙上的刑具。墙面溅满了大片血迹,日久年深,便被染成深红色,显得更加可怖。犯人们尖利的惨叫声在走廊回荡,听上去令人绝望。

脚步声从走廊的尽头逼近。经过一道道牢门,来到大牢最深处的牢房。

“唤醒他。”

“遵命!”

凉水迎面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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