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经年旧影(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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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情,是阿朱亲口同棠珠说的。

江南名伶坠楼而亡的消息,在扬州传了开来。却这死因离奇,引起了众人的猜疑、叹惋,作了茶余饭后的说谈,“一个好好的人怎会因梦坠亡,何况是在青天白日里”是阿朱在王曲怜楼唱戏时最常听见的话。她心里明白,大家的话锋有所指向于她,只因她是师父的唯一弟子,自师父于两年前的冬天染了疾后,已是不大登台,亦不行出响院半步,身边唯有不离的独她一人。

顶着这般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阿朱自唱红名声的一年后,便宣布不再登台唱戏,这年她方一十四。

那一年已是夏末秋初,轻罗小扇扑却流萤招来了寒蜩与鸿雁南飞。响院中已见秋风桂花发,却是瘦容而不经赏、不堪摘;王曲怜楼倒是如常,换了素秋的泼茶香,前来楼中吃茶、听戏的客人亦换了一副光景。

午时一刻,便是轮到另一幕戏登场,随着锣鼓齐鸣,那莺莺与张生的音容便呈现于戏台上,引了台下的一片唏嘘。待戏落了幕,阿朱与其余位的伶人一同退了场,客人随之喧阗而去,唯留案上的茶凉,又换一批新的来客。

阿朱正洗去铅华,慢安来了穿堂后寻她。他是王曲怜楼掌柜的次子,再有一年便年之弱冠,是个卓尔不群的俏儿郎,亦是不少姑娘家的青睐,对上了他的眼的却是一个有所位卑的伶人。

慢安同许多人一样,知道阿朱是在她一戏成名的当年。那日友人约他出行郊外相饮,薄醉后他便先行告了辞,道是要去往父亲的茶楼看看。

他逢人便喜欢扳话,忙计的小厮见了他唯恐避之不及。这日入了茶楼正“逮”着了同是个话茬的帐房老宋,可他今日不比平日里的悠闲,平日里活像个学堂的教书先生,对每位前来结账的客人说一通《茶经》,今日却是两手拨着算盘,一双眼睛左右顾盼账簿,见似着急,神情倒仍从容。

“宋兄,今日怎如此忙?”

“昨日进茶的记录与茶房的对不上,账簿有了出入,得赶紧核对好咯。”

“在下今日同朋友去饮了春酒,这扬州的郊外呀,果真是漂亮,却是不胜......”

“公子看戏去吧,我这手头实在闲不得,听闻今日来了位新人,还是响院的弟子,正这里头唱戏呢。”

“响院的弟子?”慢安略作思忖状,又喃喃之,“说起来,在下也有许久未曾看过戏了......”便转身朝那茶楼的戏台处走去。

慢安向四周环顾了一圈,寻了个空位子坐下,随即有过路的伙计上前在他边上耳语了一句,慢安摇了摇头,略略打量了他一番,是一副生面孔,许是新来的跑堂。

那年纪尚轻的跑堂转身欲走,慢安又叫住他,让他吩咐茶房里的人泡一盏上好的雨前茶来,待戏毕后送去穿堂的厢房里。

“这厢房多着呢,客官要送去哪一间?”

“今日唱戏的新人。”

“好嘞!小的这便吩咐下去!”

慢安含笑点了点头,目光又回去戏台上,过了时辰,戏方落幕,身边的来客皆已散了大半,唯独他还坐在原位。而台上的阿朱并未注意到台下有一位公子正注视于她,还为她送去了一盏茶。

后来慢安与阿朱相识,是在她几天后来串场的那日。那时师父方故去不久,阿朱过得麻木,登台退场时皆如一个任人操从的傀儡,且是慢安在她离开时拦下的她,问她有没有喝到那一日的雨前茶。

阿朱闻言愣了片刻,回想起在妆台上确是见了一盏茶,侧边还留有只字片言,那时她却是赶着回去响院,未饮茶一口,也未读却纸上留言。她低头歉意一笑,同他如实道了来。慢安倒是不介意,犹是大大方方地向阿朱介绍了自己——

“在下楚慢安,姑娘可以称在下‘慢安’二字。”

——

“慢安,你怎么来了?”

“来见见你,算来也有五日未见了。”

阿朱莞尔一笑,轻轻“嗯”了一声,慢安也同着作答,犹豫了一番,方是从袖中取出一支琼簪,“听闻响院植有海棠多数,这簪上的海棠花是我命人定做的,不知你可是喜欢?”

阿朱低头看着慢安手中的海棠琼簪,微微发怔,还未反应过来,慢安便倾身而去,将琼簪簪入了她的发间。阿朱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面容一半素净一半铅华,琼簪斜斜,垂坠的流苏在她素净的脸颊折射下琳琅,若夕阳晚照,投下的光影。

“这琼簪和你很相配。”慢安即刻收回手,微微侧过去身,双耳已是通红,“不久,我便要前去京华,上任通判一职,不知何时再能够见到你,且将这作为思念。”

“当真?!”阿朱面露惊喜之色,心中为他高兴,从前未料及他竟有这般出息,何况他的为人千仞无枝,胸襟宽广而见识高远,应当是如此。

可慢安却觉此刻伤感无尽,他心里明白,今后是不能见到阿朱的,彼此的距离会变得越来越远,身份、地位皆作殊途,他会在繁华的都城有不同的际遇,重新开启一番新的光景。而那一句“想日后娶你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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