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淳风泣麒麟二十二(1 / 4)
清晨时分,天光大亮,安乐王父子的尸骸总算是得到了收敛,不怎么被尊重地扔在一口薄棺里。
魏谨低下头望着青石地面,血液混合着脑浆迸溅得遍地都是,在凝固后显得脏污不堪,格外引人作呕。
安乐王父子已死,这世间的真龙血脉只剩下当今陛下,而朱昭一脉的所有约束和诅咒也同样落在了他一人身上……
假如陛下还想善终的话,就必须要有继承国玺的子嗣。
是的,朱祁恒本人其实对生儿育女完全没有兴趣,他要的是至高的权力与极致的享受,他想要孩子的最终目的也只是为了甩脱那是世世代代累积的责任和诅咒,至于他的百年后的身后事,这片大好的山河又将归谁处置,那卷土而来的朱昭魑魅会如何对待无辜百姓……
“那又与我何干呢?”
“既然我没有永恒的寿数,那么就让这片河山与我陪葬吧。”
说出这话时,朱祁恒正在皇室供奉的佛堂里,他斜睨着那尊以他的生母为原型所雕刻的观音,言笑晏晏:“再者,这魑魅那么憎恨我朱昭皇室,索性就让它杀个够……毕竟是我的生母呢,完成她的遗愿,不正是我这个儿子应当做的事情么?”
这话实在是令人齿冷,毕竟作为一个儿子,不论是亲生还是继子,朱祁恒所做的事情只能用天理不容来概括。
在魏谨久远的记忆中,他得到的第一次提拔,就是以武侍的身份去地宫中服侍并监视皇后——仍旧是人类的兰俭礼。
皇后娘娘正在孕育着最后一胎婴孩,也就是如今这位陛下,当时的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只凭本能生存,像是野兽般束缚在地宫当中。
其实在魏谨之前,先帝已经杀死了好几批武侍婢女,仅仅是因为他们听到看到了许多不该知道的东西,而最后一次的行刑太过酷烈,直接成为了逼疯兰俭礼的最后一把火。
不得不说,魏谨的运气真是很好了,他躲过了必死局,毕竟服侍一个疯子总比监视一个满肚子辛秘的人要更容易活下去。
死去的空缺很快就找到了新人来填,但已经疯掉的皇后却无法恢复,老皇帝每日都会在地宫中盘桓,对着他法定的妻子一遍遍地诉说着他的爱意,他的苦心,他的不易——魏谨这才大不敬地发现,这老皇帝约莫也快疯了。
在这样的折磨中,皇后五年孕育,难产而亡,太子健康诞生,老皇帝在无尽的恐惧与喜悦中得到了继承人,也终于推走了降临在他身上的诅咒……
但到底是推得迟了些,此时的老皇帝已经丧失生育能力,重病缠身且易燥易怒,他高兴时便表现得像是极爱儿子,又口口声声怀念亡妻,好似两人是多么情比金坚;他暴怒时又将无限的怨怼对准了儿子,他倒是不敢打杀这承载诅咒的后代,只能在孩子面前用酷刑来宣泄情绪。
可是,老皇帝根本不知道,他的孩子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年幼的朱祁恒并不恐惧伤亡,恰恰相反,在面对剥皮凌迟的酷烈刑罚和惨绝人寰的哀嚎恸哭时,他表现得非常自如,甚至还饶有兴趣地对比着不同刑罚间的差距,一开始魏谨只以为这是天生的暴君,直到他听到了太子与先帝的回答。
这幼小的孩子是这么说的——“他们的声音和母后这样相似,我为什么要害怕呢。”
是哪里相似呢?那只能是那些出于苦痛的凄惨嚎啕了。
魏谨恍然大悟,这年幼的孩子竟什么都记得!在他只是胞宫中的一枚胎儿时,他就记住了生母日日夜夜的哀嚎,不仅不感到恐惧,反而以此为乐!
这样的朱祁恒也成功吓到了老皇帝,他再不敢用他出气,但也不可能再给予什么虚情假意的关心,于是搜罗来兰氏遗孤中最后一位旁系孤女,把这孩子扔给了她——当然,为了延续国玺,他也怀抱着让这个女人怀孕的指望。
再然后么……便是兰宣入京了。
兰宣是兰氏最后的继承人,他为调查兰氏灭门案而加入四神卫,又因为顾念着血亲,于是承担起了照顾姑母教导表弟的责任,就这么入了朱祁恒的眼。
一开始,小太子只是把兰宣当成了另外一个兰琴,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兰宣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于是他尝试着去控制这个人——就像是他曾经做过无数次的事情一样,威逼利诱,以此驯服出听话的下属。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兰宣是一个没有什么欲望的人,不要说金钱美色了,就连名利武学都无法吸引他——当年还是小太子的陛下从未遇到这样的人,他几乎已经放弃了利用兰宣,甚至都开始思索如何处理这个不可控的因素了,但就在那一年的寒冬,他却窥见那唯一的可乘之机。
那是一个大雪压枝的清晨,连夜奔波的兰宣敲开了暖阁的窗户,绝口不提一路的辛苦,只递来一只寒凉的红梅。
当时魏谨就守卫在暖帐后,亲眼见着小太子持梅赏雪,在目送兰宣离开后,他又细细修剪了梅枝,那样难得的耐心,足以证明他改变了主意。
是啊,谁能不被兰宣吸引呢?这样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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