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上)(1 / 2)
十五月儿挂中天,光辉银白皎皎如练,蹒跚老人闲步悠悠,负手走出自家府邸,踏上台阶,转头望了一眼远处夜幕中阴森寂寥的小道,平静如许,却渗出杀意骇人。
“你说,这次山庄能逃过一劫吗?”
苍老的声音充满无奈,被问话的心腹随从忽然泪目,嘴唇猛烈颤抖无言,躬身弯腰,几乎低到了自己膝盖之间,良久良久,才自喉咙夹缝中逼出字眼来——
“小的,愿与山庄共存亡……”
字字哽咽,却声声铿锵。老人敛目,似是参破般挥了挥手。
“罢了,罢了,都是天命……好在为时不晚,子孙们尽数逃了出去,也算留下了香火。”
随从不忍,眼看着老人的身影无尽落寞。
老人将近耄耋之年,双鬓早已斑白,拄着杖仍难免身躯佝偻,眼神却坚毅不屈。南县的夜晚不比京都繁华,不比北疆壮阔,本该更多是一份旖旎风光,偌大的山庄却处处充斥了如天将明之际,点点萤火不甘凋零的挣扎。
都是天命……果真如此吗?
随从十来岁就跟着老人,在山庄靠一碗白粥捡回条性命,自此可算死心塌地了。一路跌宕起落,兴衰荣辱地,也度过了二十余年。这庄子不是温柔乡,有的只是江湖纷争,快意恩仇。
数只凶猛游隼在头顶盘旋,黑云压城城欲摧的肃杀气息清晰刺骨。好个千骑卷平冈呵……那威名赫赫的千骑将军,将这山庄围了个水泄不通。
雀鸟掠过山野,林风猎猎。不属于这座山庄的人物气息簌簌靠近,随从打着警惕,暗暗握紧了手中腰刀。老人却沉得住气,静静等着对方自报家门。
果不其然,开门见山。
“数年前,老先生曾有恩于家师,秦某不敢相忘。闻听山庄有难,特赶来相助,权作一场报答。”
白衣男子自林中来,生了双明亮罕见的桃花眸子,语气中藏着叫人捉摸不透的情绪,像是怀念,又更似伤感。他来不及待主人家回答,顾自推开山门,信步而来。
“不可……”
老人与随从睁大双目,慌忙想要阻拦,却为时已晚——只那一瞬,第一波弩箭攒射,从空而至如雨点瓢泼,密密麻麻无从抵挡。是敌人布下的天罗地网,山庄的人要么被围困至死,要么不过垂死挣扎,迎接不可避免的死亡。
可惜,那白衣男子甚至不屑稍作躲闪,只脚尖磨踏青石板路,半步掠出,出鞘起势,霎时剑风如雷,旋转生花,箭雨从他周身如枯枝烂叶,折断的这段,坠落的坠落。
脚下数不清的残弩断箭,七零八散落了满地。老人神色严肃,静静盯着男子的身法,很是吊了一口气;随从也算身经百战,却从未见过这般招数,已然目瞪口呆。
猛烈的攻势毫无成效,千骑将军尚且沉得住气,性子烈的黑甲亲卫卒却早抽出腰间弯刀,宽而薄的刃凌冽生光。两人乘骑并行,手起横刀便要劈头斩杀这个猖狂的不速之客。男子不慌不忙,闪身反手一掌,先行击中将军的马头,顺势旋身腾起,一记鞭腿将旁边黑甲卒砸出五六丈。
寒光乍现,亲卫坐骑瞬间倒毙,黑甲卒目光呆滞片刻,千骑将军便看见他头颅滚出数尺,砸落地面。
那白衣男子手握弯刀,翻腕蓄力将淋漓血水甩离刀身,偏头也看着将军,桃花眸子弯弯的,眼底似笑非笑,勾了勾手指。
“就这点本事,也学人家夜袭?要不然啊,还是早点撤退,回家去吧,死在女人的院子里,总比死在刀下强得多,也省得我麻烦,啧啧……”
赤裸裸的嘲讽拍在脸上,黑甲卒尸首散发出的血腥味愈发浓重,空气里的压抑被挑衅与紧张所取代,两方针锋相对,听了男子这话,就如点燃了最后一根导火索,马背上那群厮杀半生的暴力汉子哪受得了?根本不待千骑将军发话,纷纷怒吼一声,策马撞向这个轻狂之人。
“还真怕你们逃了去。”
男子冷笑半记,轻轻一跳跃起半空,当头砸在首当其冲的那匹马门面,烈马顿时七窍流血,长嘶悲鸣跪在地面。男子反手抓住马上人盔甲边缘,将人旋了一周,轻松如转动孩童手中风车。
可怜那小卒,还做着一骑当千的英雄美梦,根本来不及炫耀两下本领,便飞出了战场,重重落地还不算,竟惨死在自己同僚的马蹄下,尸骨荡然无存。片刻空挡,另有个小卒取巧,绕后挑枪,刺中男子心口,正窃喜得手,却惊悚发觉枪头未没入半分。
男子回头,大咧咧一笑,夺枪一震,那小卒的恐惧还凝固在脸上,虎口已然麻木,裂开一道斑驳血痕,男子不过一刺、一挑,小卒便被自己的长枪捅了个透心凉。
许是杀得尽兴,男子弯了眸子,抬手飞刀又斩落一骑,双手握住迎面左右枪尖,倒给自己撑成了铜墙铁壁,瞬间又脱手扫腿,飞起一脚踢死一匹战马。老人目力尚好,静静看着,抬头望一眼月色,时辰已经不早了。
“庄主,这……”
随从惴惴不安,对着忽然而至的救场人辨不清敌友。老人仍然沉默不语,只是抬手示意安静。
山庄前,那名男子迅速脱离战场的中心,抬手飞出一柄长剑,通体泛着盈盈绯色,直向人群。男子紧随其后,形影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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