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篇：皎皎云间月（三十八）（1 / 1）

（三十八）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曙歌的秋雨缠绵至次日夜幕。

梁丘月依然还在宫中，被叶织带着去宫中妃嫔的居所走了个遍。

苍玄殿。焚香袅袅，棋局已行了大半。

紫袍男子眉目舒展，落下一粒白子，“今日你怕要白跑一趟。”

对坐的青服男子神色无甚变化，跟落一粒玄子，“得王后及诸位娘娘喜爱，是小女的福气。”

“她是玉夫人的女儿，她们自然喜欢她。当年玉夫人捂的柿饼的滋味，孤至今还记得。”

有片刻的沉寂。

老宫人识时务地奉上两盏茶，紫袍男子浮了浮茶叶沫，并不着急喝。

“你珍视那孩子得紧，旁人不轻易懂你的苦心。宫门口的事情，你别怪景清，她从前同玉夫人要好得紧，当年玉夫人难产而死，她甚至……”顿了顿，似有悲戚之声，“悲痛得失去了将怀上一月的孩子……”

他垂眼瞧着杯盏中舒展的绿叶，徐徐续着，“那时候我坐在床边，看着没有一点血色的景清，悲痛之余我竟还生出些许庆幸，至少她还活着。”抬眼时，眸中似有茶雾缭绕后的水汽，“太阴，这些年，你也过得不快活罢……”

微明引着一众送膳的宫人至苍玄殿外时，闻得一阵恸哭声，那哭声太过破碎震撼，以至微明当即停住脚步挡住一众宫人候在殿外。

一盏茶后，老宫人从苍玄殿出来吩咐传膳。侍候殿中时，见王上与大学士眼周皆有痛哭过的痕迹。

微明心中震撼。

这世间，能让君王牵念流泪的人，又有几个呢？

中夜雨声停止，有光透窗。叶灼翻身下榻，推开雕花的窗牖，明月当空。

叶灼立在窗前，抬头瞧着月亮，触景生情，“风月有情时，总是相思处。”他吟得动情，吟完后又开始摇头苦笑自嘲，“回来这么久，长进没有，酸诗倒是学会了不少。”

今天他被御厨拦着，在小厨房教做了一天的菜，不知道阿月顺利出宫没有，雨那么大，可不要打湿了她的鞋袜。

唉……

叶灼觉得心里乱糟糟的。既睡不着了，不如顺壶酒，去芦苇栈吹吹凉风，瞧瞧月亮。

珠英宫内有陂雅致清净的水泊，通往水泊的栈道两边生着许多芦苇，叶灼便将那处唤作芦苇栈。

从前那陂水泊也是有名字的，叫柿子塘，因为旁边有棵又高又大的柿子树，每年柿子成熟的时候，宫女们就会在水泊里洗柿子来做饼。

但那棵柿子树已经好多年没有结过柿子了，从叶灼记事以来便没有。宫人们都说它是死了，但它却一年更比一年的枝繁叶茂，只是再也不结果子了。

不会结柿子的柿子树失去了宫人们的宠爱，连见着那陂水泊也年渐无人光顾。

却很得叶灼的欢心。

柳春月亲酿的梨花妆埋在玉华殿后面的桂花树下好多年，扒去泥土拔开酒塞，嫩寒锁梦，芳气笼人。

行至芦苇栈三丈开外时，见月色清寒下，清风拂了芦花，一地风华。

一盏半探出水面上空的纸糊宫灯，姿势美好的手指握着玉色的杆，宽松飘逸的素白衣袍，一头漆黑半挽不戴任何珠翠的长发。

她打着灯笼，身体微微前倾，姿势似乎像是在看倒映水中的月亮。

闻得身后有锦靴轻蹍过树枝的声音，她受惊转身，宽松飘逸的衣袍和半散的长发被风吹得飘扬。

她的嘴角在看清来人面容后漾出一个清淡温柔的笑，“小叶你瞧，这里的月亮比我们在浮罗城外芦苇荡看的还大还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