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第 99 章(2 / 4)
院中,谢照将一枚黑色棋子摆到了正确的位置,他默然地注视着。小小的棋盘上白线分出无数的方格,其中仿佛有五岳向上拔地而起,山川河流纵横交错,日月星辰普照着十三州的王土,令人遥想起那些光辉灿烂的历史岁月。他曾经为了保护这座风雨飘摇的王朝而殚精竭虑,如今这具身体正不断地老衰,而他也正走向命途的终点,这将是他为这个王朝所做最后的一件事情,他不得不做。
他知道,这是最后一局了。
他一直静坐到了天黑,仆从拎着灯笼从外进入,低声对他道:“广阳王已入宫。”
他缓缓垂了下眼眸,起身往黑洞洞的屋内踏步走去,两个字轻如光羽,“更衣。”
皇帝赵徽已经数日不曾枕眠,眼前所见皆为魑魅魍魉,一闭眼浑身如坠恶鬼地狱,终于他等来了赵元入宫的消息。他屏退了所有的宫侍,孤身一人在灯火辉煌、黄纱漫飘的崇极大殿中接见了风尘仆仆的赵元,在面对着这个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兄弟,皇帝打量了他很久,直到赵元都在这份漫长的凝视中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皇帝才开口问道:“你的儿子赵慎,是先太子的儿子?”
一句话有了重量,珠子似的抛落在了赵元的面前,赵元的神情忽然隐去了。
不久,诏令自皇城深宫出,召正在彭城养伤的赵慎入京。
李稚自从被禁卫军禁足在大理寺中,便隔绝了与外界的往来,一举一动全都受到严密监控。按照时间推算,他估计赵元应该已经入京觐见皇帝,但奇怪的是,城中没有出现任何动荡,禁卫军也没有额外的举动,赵元好似一进入那座皇城便彻底人间蒸发,这古怪的现象反倒进一步证实了李稚心中的那个猜想:广阳王府出事了。
李稚在脑海中反复回想这阵子发生的一切:谢珩离京,谢照忽然重回盛京觐见皇帝,城中戒严,消息被严密封锁,被迅速调动的骁骑营与禁卫军,如今是赵元一入宫便消息全无。这一切的一切拼凑在一起,正像是二十年前那桩血案的翻版,真相早已经呼之欲出:
赵慎的身份泄露了。
如今这座城中密布天罗地网,只等赵慎来投,一旦赵慎真的准时抵达京城,一切都将无法挽回。李稚深知自己必须将消息送出去,阻止赵慎进京。
当晚,一个人出现在了长公主府门外,却没有立刻上前去。夜色中,长公主府的大门开了半道,有禁卫在其中出入。那人袖中藏着李稚的书信,躲在巷子暗处观察了片刻,转而向另一方向走去,在靠近八角巷子的地方,他停下来,用手在墙上轻轻叩了两下,声音像是鸟雀轻啄,那道墙是空心的,里面连通着公主府花园的东南角,没一会儿,里面传来了同样的声音,示意他继续往前走。
他又往前多走了一阵,七拐八拐最终来到了一道暗门前,门从内稍微打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人仔细地观察着他。
“何事?”
“我奉大理寺卿之命而来,求见长公主。”
“京中戒严,谁也不能出去,长公主亦须遵循皇命,你回去吧。”
“无意叨扰,实乃是事出紧要,我家大人问,能否借长公主的玉令一用?”
对方沉默片刻,没一会儿脚步声响起来,应该是转身回去请示了。
公主府的内宅中,炉子中炭火无声地燃烧着,赵颂正坐在床边哄着小郡主睡觉,等孩子睡熟了,她伸手帮她轻轻摘下发间的金翠。曹江进入房间,在屏风前停下,赵颂扭头看了眼,她刚一起身,小郡主忽然醒了,睁着惺忪的睡眼看她,“祖母,你要走了吗?”
赵颂摸了摸她的小脸,笑道:“没有,祖母没有要走,睡吧。”
小郡主得到了承诺,重新钻进被窝安心地睡了过去,赵颂仔细帮她掖了下被子,而后她起身来到廊外。屋宇间有明亮的烛光在不停穿梭,能看出公主府中也早已经遍布禁卫,赵颂与广阳王府交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此次她也遭到了波及,但毕竟镇国长公主的身份尊贵,禁卫并不敢如对待李稚那样粗鲁地对待她,更不敢私自闯入内宅。
赵颂问道:“怎么了?”
曹江回道:“大理寺卿派人过来,说想要借用您的玉令。”
赵颂忽然冷笑了声,“他倒是好本事,这会儿还能递出消息来。”
这些日子看下来,赵颂已经大致猜到是广阳王父子闹出了幺蛾子,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干了什么捅破天的事,竟是能惹得皇帝与谢照一同出手,甚至还连累了她。谢照退仕多年此番忽然复出,本就令人意外,但皇帝的怒意则更令人费解,如今京中全面封锁了消息,谁也不知道内情,她只觉得头疼,这赵家子孙的确没有一个指望得上的。
赵颂了解皇帝,她这个弟弟真的震怒起来,冲动之下做事不计后果,但她却无比清醒,不管赵慎父子是犯了什么样十恶不赦的罪过,也决不能在此刻铲除他们,否则赵家皇权好不容易有了那点烛光,瞬息间又被灭了,这对皇权将是一次重创,以后想要再扶持能与士族抗衡的宗亲难于登天。
赵颂也想阻止赵慎入京,然而她的命令却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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