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归乡(一)(2 / 5)
一路奔波这才来到了东地,连续两天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赶巧又患上了伤寒,浑身上下打摆子,本想着熬熬就过去了,没承想最终还是饥寒交迫,挺不住晕了过去。多亏丫鬟救了他,否则还指不定会有什么后果。
汉子病好后便承担了家里一应大小的重活,他毕竟人长得精壮,为人憨直,话又不多,一味的闷头苦干,倒让丫鬟对他暗暗有了好感。丫鬟一个人时,邻居一个老妪经常去她家里串门做些针线活之类,两人边缝补边拉着家常,有说有笑。而如今多了一个人,而且是个男人,丫鬟再做活时眉眼之间便多了牵挂和走神,老妪是个热心肠,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便有意搓合两人。正所谓一个芳心暗许,一个无处可去,又早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这姻缘哪有不成的道理。一个月之后丫鬟和汉子成了亲,这个出门逃荒的山里汉子算是入赘到了丫鬟的门里,做了倒插门女婿。
一年之后,一个男娃呱呱坠地,这个往日安静的小院终于添丁加嗣有了新人,又过了两年,又一个男娃降生,小院越发显得喧闹繁荣……而曾经的那个丫鬟也肥了腰身,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妇人。
妇人大致向玄一讲述了这几年的情况,完了便拿眼晴无限满足地望着身旁的两个娃儿,那神情就连玄一这样平时冷漠的人也感觉到了无限的暖意。但美好的画风突然一转,妇人却又别过脸去,悄悄地擦拭着眼睛,可能是想到了故去的老人,勾起了她的伤心。玄一安慰似地感叹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去的已去,活人当活。”
妇人这才缓了缓神道:“十年不见,公子的话越发玄虚了……”正说道,却突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凝重地左右看了看,连忙携着两个小儿將玄一让回家中,等她上好了门闩,这才回过身对玄一说道:“公子一路上可曾见到行人?”玄一困惑地答道:“一路行来,路旁新坟不断,远远地倒遇到过几个路人,但也只是在坟头哭泣祭奠,倒让人心生凄惶,不知近来可曾发生了什么?”妇人压低了声音正色道:“公子有所不知,又闹了瘟疫了!”
听到“瘟疫”两个字,玄一的眉头重重地凝成了个结,看来果然如睡梦中的一样了……
原来玄一前几日尚在道观之时,于一日夜间忽然做了一个梦,梦中父亲满头鲜血站立在他的跟前,父亲用手捂着额头,无比悲凄地望着他,那血便顺着手缝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染得一脸一手的血,突然间父亲伸出满是鲜血的手向他指来,且心有不甘地说道:“儿呀,为父死不瞑目哇……”说完父亲便鬼魅一般地向后滑行而去……从梦中惊醒的玄一回忆着刚才梦到的景象,而父亲当年临终前的惨象仍然历历在目,竟和刚才梦境中的别无二致,自己身为人子,却早已把父亲的未竟之志抛到了脑后,念及至此,不觉心下怅然。再一算时间,倏忽间父母竟已故去了十年,而这十年自己竟似忘掉了他们一般,抛家弃亲于这大山之巅,大有不问世事之势。纵然是求道之人无牵无挂、寡欲少求,但世道人心、故友亲情总还要念及一二。玄一心想至此,便披衣下床,秋夜的道观静寂一片,只有夜风撩动了松柏传来的阵阵沙沙的声响,倒显得愈发静谧了。他出了道观来到山门外,站在山顶回望故乡的方向,东地自然是遥不可见,天空中只有点点的星光闪耀,而影影绰绰间却有一团乌云弥漫了过来,恰好挡住了他观望东地的视线,一丝不祥的感觉瞬间掠上了他的心头……
这十年虽然跟着师父下过了几次山,但对于自己的故乡东地,玄一却一次也没回去过。父母已故去十年,但十年前的那场瘟疫遗留在心中的创伤仍在,作为医者,面对疾患时的束手无策自然是莫大的悲哀,而父亲临终时的惨象和那个无可奈何的眼神也一直埋藏在玄一的内心深处,夜晚的这个梦再一次激发了他,以至于他毅然地做出了一个决定:回一次东地。在这个强烈的念头驱使下,他次日便向师父提出了回乡的请求,但在回乡的原因上,他却有所隐瞒,祭祖诚然不假,但还有一面,却来自于他内心深处的羞愧。
难道这世间真有神明?抑或冥冥中自有巧合?那边因瘟疫而故去的父亲刚托了个梦,这边便果然发生了瘟疫。倘若自己此次找不出破解瘟疫的法子,便真的对不起九泉之下的父亲了。
源起于十天前的这一次瘟疫和十年前那次瘟疫的症状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来势却较后者更为凶猛一些,才几天的工夫,便传遍了东地,这十年休养生息之后好不容易缓过来的人口五取其一已被它给抹去。若不是中间有河流和大山的阻隔,只怕其他地方也会跟着一并遭殃。瘟疫凶险如洪水猛兽,它莫名地潜入,却又在一番肆虐之后莫名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但眼下人间已等不及它的自我消失,倘若再找不到遏制它的方法,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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