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第 115 章(1 / 4)
「公主呢?」
「方才传报,这会子应在……」小缘走在半路上,冷不丁被人横手拦下,可不捏起一水绿帕子,一嘴的不耐烦。话至一半,一阵步风将青绿帕角扬,再一抬眼,眼前已没了人影。姑娘家满脸惊诧,回身朝她离去的方向望去,鲜灵灵的裙裾硬生生扭成了一湖水波——得是生了什么捅了天的事,使得她步风凌乱至此?
步履声急急如雨,只听得啪的一声,张子娥一手撇开半掩的菱花门,与转身朝外走的士兵撞个正着。那人闻声一惊,见是张子娥,脚步慢了半步,唯唯问安:「太尉。」
张子娥对他点了个头,他便过门而去。
茶案上茶烟袅袅,案旁的女子丝毫未遭响动惊扰,她素手执茶盖,一点一点拨开雪白的茶沫子,明眸一抬,毫不躲闪地与不速之客对视:「还请太尉谨言慎行。」
张子娥置若罔闻,三两步走到茶桌前,一手拍案道:「为什么不告诉我!」茶水在杯中激荡起一圈圈波纹,在她抬袖那一刹,溅了一滴在桌上。
「本宫再说一遍,还请太尉谨言慎行,你接下来要说的话若是得关上门,那便去把门关上。」张子娥还能有怒形于色的时候,真是暑天下大雪,少见得紧。针尖对麦芒不是办法,苏青舟想,得需设法将她支开,多走几步路都胜过于直入正题。
张子娥拂袖转身,合门落锁,在一去一回间,一股脑冲动已下去大半。见她怒色暂缓,公主用指腹抹去那滴在桌上的茶珠,淡淡回道:「我不知道你在问什么。」
「公主与我之间已经要这样说话了吗?」
「怎样说话?我还想问问你,要怎样话说?」她轻拧眉尖,虽仰看张子娥,但气势全然不让,「为人臣子,有你这样站着同我讲话的吗?」
一声声命令,一瓢瓢浇下冷水。
在外人面前言行有失,是过。
说私底话不掩门,是过。
俯视君主,还是过。
公主不断地用理智告诉张子娥,此时的她,有多么无理取闹,无理取闹得同她看不起的那些人别无二致。
「张子娥,坐下。」
音若金石,一记定心。
张子娥得令坐下,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她一双手死死撑住膝盖,光是坐定,就似已花尽了周身气力。屋内一时寂静,张子娥久不发话,苏青舟亦无心打破沉默,她拿起另一个茶杯,添满茶,推了过去。张子娥注视那杯推来的茶水良久,没有接过:「龙珥活不长了,你早就知道对吧……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说时眼帘低垂,瞳孔被额前碎发遮了大半,话音淡如寡水,不像是在问她,倒好似自言自语。她向来肯在表面上下功夫,不求精致,但求齐整,曾经被打理得一丝不乱的发丝,而今无精打采地垂下,毫不遮掩她最为忌讳的无力感。过了许久,张子娥五指一收,活络了下僵硬的指尖,终于颤悠悠拿起了茶杯,却一连几次送不到嘴边。她恍然看向公主,不知为何她可以保持冷静,也是,公主从未对龙珥有过好感,直至今日她才明白,二人之间莫名的疏远与敌意到底是因为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龙珥为什么不告诉你?」
「龙珥为什么不说我不知道,但上次我便问过公主,你为何装作一无所知?」
「她不与你讲,自有她一番道理,我怎好替她说话?」
天下一统,容不下两龙。
龙家三子是手足,亦是宿敌,他们以龙气为命,再以国运续龙气,彼此争抢的除了地盘,还有身家性命。按龙翎所说,倘若爱惜龙气,活到三四十不成问题,但龙珥打从一开始,便将龙气全全给了张子娥,而她久为人臣,龙气无以为续,油尽灯枯只是时间问题。
故而在初见那日,苏青舟惊诧于龙珥竟能为张子娥做到这般。她不理解,也曾在四下无人时劝龙珥为自己打算。但她多此一举的好意,龙珥并没有接下。孩子拨浪鼓一般地摇头,眯起眼来,唇边撑起一个奶兮兮的笑,她听得懂,却不想听,孩子的外衣是她最好的保护壳。自那之后苏青舟再也没有同龙珥独处,她们两两嫌恶,相互躲避,各有各的坚持。
张子娥龙气充盈其实对她而言有利无害,她大可置身事外,顺其自然,但她半点都无法容忍……会有人不为己筹谋。为了子女委曲求全的母亲,为了献忠一意孤行的臣子,她的娘亲以自裁为她另谋出路,她的良配用自戕与她斩断前缘,她多希望这些人在爱她之前,能更爱自己。她在孩子身上投射出了旧人,在张子娥身上看到了自己,却无力帮她们摆脱以爱为名的枷锁。
龙珥身体日渐孱弱,在她意料之中。
而她会燃尽龙气,一日长大,却在她意料之外。
龙珥近乎以性命相要的方式表态,逼张子娥站在她那边,苏青舟学不来,也没必要同时日无多的孩子争。在爱张子娥这件事上,她自认比不过龙珥。
大火之后,天色失了明艳,与弥散在空气中的灰尘搅扰在一起。凉薄的天光透过一个个团花窗格,在二人衣上落下疏疏黯黯的影,像多番淘洗却依旧擦不掉的血痕。张子娥手腕一落,最终放下了那杯怎么都送不到嘴边的茶水。她想不明白,多年来汲汲营营博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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