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第 113 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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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山上那场震惊世人的会盟,成为了天下时局的转点。

李明珲久不归席,皇后苏美仪回帐后当即指认太子李昌煦弑君夺位,血气方刚的储君在再三激怒下,做出了令他悔恨终身的决定,出帐拔剑指向年轻的继母。梁王一心救女挺身而出,意外被刺重伤,边地战事因此一触即发。

天子失踪,太子失德,魏国边境未有部署,梁军攻城拔地之势有如破竹,一月内一州四城全部陷落,长剑直指通向南央的最后一道关隘。一把突如其来的战火,为本当欢庆的南蛮大捷蒙上了一层抹不掉的阴影。国不可一日无君,南央重臣陷入混乱,梁国手捏南央命脉,要求魏国废太子。

废了,立谁呢?其他几个儿子都不是能挑大梁的主,李明珲虽无用,但无过,谁都不希望他年纪轻轻就死掉,正在群臣无计可施之时,苏皇后回来了。这个身怀六甲的弱女子并未随大队人马从尧山回魏,而是留在尧山照顾她重伤的父亲,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留在令她安心的母国,但她只身回到南央,不带一兵一卒,头上没有凤冠,却成为了真正的凤凰。

皇家目下无人可选,苏美仪若能诞下嫡子,尚可交由帝师教导,一切方可从长计议。然而留下她,今后难免会有梁国势力渗透朝堂,除去她,又恐梁国寻机生事。边地烽火连月不绝,梁军金鼓齐鸣,战不旋踵,李魏九成兵力尚在南蛮,调回还需时日,眼下单薄的防御根本抵抗不了那位白衣太尉饿狼般的进攻!不肯妥协,又不敢贸然激怒梁国,朝局混乱,决策重大,一干文臣武将谁都无法说服彼此,南央此刻需要一个有力的主心骨,在老将军回朝之前,镇住形势。

诀洛!

倘若诀洛那位逍遥王尚对李魏留有一分情分,请她对阵梁国,即使按兵不动,梁国亦不敢妄动。一线生机宛如一涌甘泉,姚丞相心如鼓擂,大步上前执笔抄袖,在文书过半时,他压腕恍然偏头扫视众臣。多年官海沉浮造就了他政治上极度的敏锐,目下气氛过于沉默,当他爆饮清泉时,有人同他一般如获大释,却有人似仍在梦中,他的眸光匆匆带过兵部尚书,再落笔时,笔锋已无起笔时的急切。

赶赴诀洛的快马还未出去一日,便匆匆折回。

没有诀洛了。

汉家,没有诀洛了!

是意料之外,亦是意料之中。

为防偷袭,诀洛送兵送粮支援南蛮乃是绝密,不想漠北小王距退兵不过短短一年,竟有胆子卷土重来,恰遇城防空虚,战鼓一响,无异于一座空壳对真枪真刀。兵败如山倾,北地军民多投靠梁国以求自保,梁国白捡了大半诀洛,与漠北骑兵隔苍水相峙。两线作战属兵家大忌,为防首尾不顾,张子娥马不解鞍,在布防李魏战线后,亲赴诀洛观察北地形势,从南到北,足迹踏遍了中土大地。

天顺二十八年二月,李守玉率大军抵达南央,与梁国分庭抗礼,梁王伤病未愈,拒绝归还土地,要求共治一州四城。正在主战派和主和派僵持不下之际,苏美仪诞下一子,取名为李昌平。为示意结盟好,梁国归还一州,与魏国共治四城,而年纪轻轻的太后开始垂帘听政,正式在波云诡谲的李魏朝堂争到一席之地,比起她如美玉碾就的美貌,她手中聚拢的权力愈加溢彩流光。

北地苍水悠悠,俨然一副早春景象,张子娥回想上次来时,乃是多年之前与襄王对峙两岸,而今事过境迁,已是物是人非。自一别师门,足有七年之久,昔日纸上谈兵的野望,变成了在手中货真价实的权柄,她也由双手无垢的白衣学子,变成了一身血债的梁国太尉。她享受将士举目时的畏惧与仰慕,也留恋与龙珥携手漫步长街的安然,在敌人面前高傲不可一世,也会低伏地向她的主人献上忠诚。这种奇异的割裂感如影随形。

征伐久矣,好战如她亦感困乏,在生死看惯后,能刺激她的越来越少,漠北不该来触她逆鳞,龙珥身子弱,禁不起颠簸,沾了灰和血腥气的糖,不好吃。尧山会盟后即是新春,还指望能过个正经年,谁料又是在战场上过,她本在梁都暗中备好了烟花,形制与色彩皆由她一手选定,最终却因战事无缘一见。她其实对节庆与花火毫无兴趣,只是,想同重要的人一起看罢了。

漠北打到苍山,就该结束了,在苍山之后的中土大地,不容外化民的铁蹄踏过半步。

所以,当她的公主来时,她放火烧了整座苍山,熊熊火光把黑夜熏得通红。

敢耽误她事的人,都得付出代价。

这是她的风花雪月金玉露,与火树银花不夜天。

红云磅礴涌动,整座苍山在死寂中疯狂燃烧,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言不发地搭箭上弦,箭雨犹如漫天飞蝗,张子娥面朝苍水,背脊笔直,下颌微抬,身影利落而狠绝。大火将白衣染上瑰丽的色彩,而在如此浓烈炽热的底色里,她冷峭的眉目间,却写满了不过如此的讥削。火烟四散,两三缕黑烟萦绕在身畔,她漫不经心地手腕一抬,将手中火把扔入苍水,回身,牵起了苏青舟的手。

重逢是干柴烈火,相聚是野火燎原,当旭日东升之时,她苍山一战的声名会响遍朝阳所到之地。

看,我为你带来了通红的胜利,那你,是否愿意为我染上红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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