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 第 112 章(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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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三王会盟,于尧山共商伐宋之事。

高台上,天子携太子手持艾香,身后紧跟梁王与苏五公主,细密的雪雾让人看不清他们脸上神色。一众宫人脚踏薄雪,嘎吱嘎吱推来一口沉钟,年迈的老太监跟在最后头白气呵喘,一步一礼行至钟前,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推动钟柱,缓慢而虔诚,如有赫赫神灵在上。

当——

吉时已到。

台上四人插香转身,台下众人跪地三拜。

襄王并未如约出现,有人怀疑,她甚至没有在来的路上。

宴饮时分,宾客除去兵器入帐,天子与新皇后苏美仪一同坐在主位,身旁坐有太子李昌煦,梁王与五公主则在另一侧落席。苏美仪与梁王久未见,少不了一番父女叙旧,他们说他们的,苏青舟仅在一旁点头陪笑。她自幼遭宫里各个公主排挤,那些个姐姐妹妹嫌她生母卑贱,不勤姿颜,每天神神叨叨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小公主们守礼得很,嘴上不说,手头不做,还不是因忌惮她背靠贤妃,见着了只当是遇了瘟神,小腰一拧绕道走,唯恐沾染上半点疯气。苏美仪自然是其中之一,她由孟贵人所出,梁宫里但凡是梁王叫得上名儿的子女,生母都是得过一时的恩宠,孟贵人同样如此。她走得早,在苏美仪十多岁时便玉殒香消,梁王心疼不已,故而加倍怜惜美仪,真真是放在心尖尖上疼。因知梁王偏爱,在苏美仪尚未及笄之时,已有不少显贵求亲,梁王左思右想不肯放手,最后在手心里捂热和了,送给了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今日苏美仪衣饰穿戴都胜从前,脸上胭脂红透,襟口酥白如雪,无处不浸染光华,想必是承着比在梁宫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荣宠。她足有七月身孕,口味寡淡,吃不来山珍海味,即命侍女单独送来了一碗甜汤。只见她从云袖中伸出没沾过半点尘的葱葱玉指,慢悠悠用指尖拈起银匙,垂首轻轻抿了一口红豆水,在低头那一刻,头上金钗光芒耀眼,刺目地在灯火中乱晃,葳蕤而娇艳。她抬起头来,没吃上两口便放下了汤匙,唇角依旧挽有娇美的笑。她虽吃得少,话却很多,方同梁王叙完,又热情地拉着苏青舟讲起旧时姐妹之情。苏青舟其实并不记得二人之间有何过往,不过这有过的,没有过的,只要是从嘴里说出来,皆作有过。她们相视笑着,眉眼弯弯,红唇齿白,一般精致姣好的容颜,一个笑一个活得累,一个笑一个活得轻松。

假叙罢了,苏青舟收起舒眉笑眼,将目光落在坐在主位的男子身上,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天子。他与李明珏是龙凤双生,模样也生得有几分相似,只是较襄王的张扬,他的眉眼生得更为内敛。李明珏说话时浮水游花,而他一字一句音慢而声缓,四平八稳,毫无生趣。宫廷的牢笼,竟能束缚住唇齿间的一扬一抑,苏青舟想,他不该坐在那个位置上,他看上去并不享受,不过是极尽所能地装得像一个王。

不够格的人只会由权力驾驭,而不会驾驭权力,倘若真是天命,一言一行纵是放荡,亦有君威。苏青舟眉一沉,不由得想到了某人,本以为今日会见到她,看来是想多了。她低眉扫过一盘盘精美佳肴,不禁念到张子娥和她的乖乖小龙不在,她们二人最会蹭吃蹭喝了,如此珍馐少了她俩,着实可惜。

那张子娥此刻身在何处?天下人都以为她还在梁都,继续没日没夜地彻查陶府水案,其实她正带兵秘密守在梁魏边境,静观动向。会盟易生变数,操戈只在旦夕,需早做筹谋,才不会沦为无头乱蝇。此事仅有梁王、五公主与一干近卫知情,她向来做事无缺无漏,因有她鞍前马后,帐内方能安然饮馔,虚意谋欢。

至于梁王,他的确是来赴宴的,同天家结了亲,酒还是要吃的。而天子那边如何打算,他不敢妄下定论,只是隐约察觉醉翁之意不在酒,天子未必是想见他,恐怕是想假他之名抬高宴会身价,而他真正想见的,是那位没有到场的逍遥王吧。他瞥了眼天家太子,紫绮为裘,白璧作佩,在十六七岁的年纪,轮廓已初显利落之相,一言一行虽彬彬有礼,但周身流露的傲气全然不让分毫。这位自幼沾染皇权贵气的年轻人眉峰聚气,气质显然比他突然被架在皇位上的父亲更外露一些,眼神中不时展露出少年稚嫩的野心。他的母家门户弈赫,天子早年为亲政只能仰其鼻息,后来虽说是病逝,但谁又知道这中间有没有猫腻?他把盏,又看向身侧的女儿,不禁开始回忆苏青舟这个年纪是什么模样?他抿了抿酒,一时没想起来。

酒宴过半,苏美仪因有孕在身,最先起身离席,随后太子与天子略有酒意,先后暂离。李明珲走出营帐,挥手摒却外人,独自走入一片松林。他素来不喜宴会同祭礼,老祖宗传下来的繁文缛节常常将他带回儿时那场匆忙的登基大典。那是个炎热的夏天,他被一群高他好几个头的宫人密不透风地围着,穿上连日赶工的皇服,那衣服极不合身,领口压得人喘不过气起来。李明珲仰头望见雪雾中淡淡一抹月晕,扯了把衣领,长舒了一口气。

见月色清美,他便迎着月光走了几步,身畔松梢落雪,飘飘若银粉,心间不觉畅快许多。李明珲于松林中徙倚傍徨,漫无目的,他太久未行无意之事,太久未至皇城之外,此间清闲,着实来之不易。登基后,他甚至连避暑山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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