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幕 兵祸再起 六(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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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始终一言不发的紫鸢却是摇了摇头,轻声回了句:

“方才面对那么多墨翎卫的刀,除了跟着你跑之外,我还有第二条活路可以选么?”

“但现在你已经可以走了,不要再跟着我!我如今仍是要犯,在我身边只会更加危险……”

杀人时毫不犹豫的郁礼,忽然将手中的马刀朝脚下一丢,颓然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可是当初——当初明明是他亲自来乌云岬的村里寻到了我,还说曾同我因病过世的母亲有过一段感情……我一直都当他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没想到,没想到竟会如此……”

年轻人于口中含混不清地回忆着自己的身世,整个人都渐渐蜷作了一团。两年多来,他之所以一直于城中逗留不肯离去,正是奢望有朝一日庙堂之上的那位矮胖国主能够原谅冲动的自己。然而事与愿违,当得知通缉自己的告示上竟写着无论生死的那一瞬,郁礼心中最后一点希望的火苗也彻底熄灭了。此时的他,便犹如被人遗弃路边的一条野犬般,只剩下无尽的绝望与无助。

不曾想,对面的少女听其如是说,却再次摇起了头来:

“可我已不打算逃了。一个弱女子,是无法在这样的乱世中活下去的。我需要有人保护,而眼下这世上最合适人选,似乎只有你一人而已。”

“那你——不在意我杀了老鸨,杀了那么多莳华馆中你的旧识么?”

“为何要在意?我于她们而言,不过是个敛财的工具罢了。她们于我而言,也不过是一具具行尸走肉,是生是死没有半分区别。只不过,如今若是想出城,你这一瘸一拐的模样实在太招人注意。”

“那依姑娘看应当如何?”郁礼见对方竟是想通了,要求自己保护她出城,虽并不十分明白个中缘故,心中的阴郁却登时一扫而空。

“现如今你可是通缉要犯,又刚刚犯下那么多条人命,城门前保不齐早已贴了拿人的告示。若想顺利避开,最好彻底改换一下自己的容貌。倒不如——将你的鼻子剜了,就说是于战场上受了伤,如何?”

郁礼未能料到,面前这个看起来似大家闺秀一般柔弱的姑娘,竟会想出这样残忍的办法。他抬起头来,蹬着一双鼓涨的眼睛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姑娘:

“让我剜了——自己的鼻子?姑娘莫不是在说笑吧?”

“怎么,此前你不是苦苦求我随你一起离开的么?如今我既是已经答应了与你同行,难不成你竟不愿为此付出些代价么?”

少女说着,却是忽然便板起脸来——被困在莳华馆中的这些年间,她的命运似乎早已注定,甚至在老鸨准备带着钱银离开时,也并未想过趁乱逃走。

然而如今意外地重获了自由,却是令姑娘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个只能受人摆布的木偶。多年来于青楼中习得的驾驭男人的本领,忽然间成为了其身上一件无往不利的法宝。此时此刻,深埋在紫鸢心底多年的那股复仇的欲望,忽然便难以控制地极度膨胀起来!

眼下她命对方剜掉自己的鼻子,既是试探,也带着些刻意的报复。然而,尚有些犹豫的郁礼却对少女内心的这些想法毫不知情,被她一激之下,竟是咬了咬牙,而后手起刀落,当真以剪岳将自己的鼻子生生削了下来,攥在了掌心!

“难得姑娘如此信任,郁礼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恍若落水之人拼尽全力也要抓住岸上一切可以救命的东西。认定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的郁礼并未意识到,从这一刻开始,他已然成为了面前这个女人手中的一柄尖刀。而这个看似草率的决定,也将于日后彻底改变他同紫鸢、改变将炎等人,甚至改变整个世界的命运!

就这样,二人换上了路上顺来的几件肮脏的破衣服,又在脸上抹了厚厚一层泥浆煤灰,竟是混于流民之中顺利出了城门,并未引起任何怀疑与盘问。

郁礼的脸上缠着几块破布。血虽然止住了,说起话来却仍是瓮声瓮气: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破晓的晨曦中,紫鸢再也未回头看过一眼身后的暮庐城,只是快步向前着走:

“这些年来我没能同兄长相认,是因不想让他见到自己卖身为妓的模样。而我之所以会沦落青楼,皆是拜当初闯入渔村的那帮歹人所赐!我紫鸢今日指天为誓,定要寻到害我家破人亡,令我无法同兄长相认的那些人,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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