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幕 戎马仓皇 六(2 / 3)

加入书签

身上猛地一紧。待旋踵去看时,只见图娅呼吸急促,竟是左摇右晃着当场便要跪倒在地上。

晦暗的天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地平线下蠢蠢欲动,乍看起来好像只是些被风卷起的雪尘。然而在愈发强劲的呜咽中,却隐约传来了一阵仿佛野兽低吟般的隆隆声响。伴随那声响的出现,大地也开始微微震颤了起来。白雾弥漫的天边,渐渐出现了一支打着幡旗,骑着高头骏马的庞大队伍。

但那支队伍明显不是由前线归来的将炎同三千铁重山,因为此时仅目力所及之处,其众便已是浩浩荡荡难寻边际。由于战线拉得太长,行伍中还不得不竖起几面硕大的战鼓,用来控制前进的速度。每一次鼓槌落下,图娅的身体都会不由自主地一颤。而她心中对于夫君平安归来的最后一丝希望,也随着那鼓声被击得粉碎,再抬起头时早已泪流满面。

一旁的乌仁不知该如何再劝,只能搂着少女柔弱的身体低语呢喃着。图娅却忽然抬起袖口,使劲擦了擦脸上快要冻结的泪,大步朝城门的方向走去。即便在已经被冻得皴裂的脸上揉出了丝丝血痕,她也没有皱一皱眉头,只是一字一顿地道:

“乌仁阿嬷,入城之后立刻传我命令,召集所有十二岁以上的男子,准备迎敌!另外,将我压在箱底的那柄弓也取出来吧,能派上些用场!”

与此同时,在距离噶尔亥城仅十余里开外,刚刚驻扎下来的木赫营内,须发花白的长者正精赤着上身,倚坐在大帐正中。一名医者将在石臼中舂碎的草药轻轻敷在他肩头的伤口上,又用干净的细布替其仔仔细细地小心包扎妥当。

此前被将炎捅出的那枚血窟窿,而今已经被用针线细密地缝合在一起,其上也结起了一层厚厚的血痂。但在医者手指的轻触之下,仍能看到其下尚未凝固的血水由硬痂的裂缝中向外渗着。

忽然,毡房的门帘被掀起了一个角,而后自外面探进了两个圆圆的小脑袋,竟是一对留着鼠尾辫,年约六七岁上下的男童。孩子们根本不似军中兵士那般对木赫敬畏有加,而是满脸好奇地冲他一个劲地笑着。

老者见状却并没有出声喝斥,反倒颇有些诧异地挥手示意医者先行退下,自己则披上一件单衣,裂开嘴招呼孩子们到自己的身边来:

“怎会是你们两个小家伙?”

孩子立刻咯咯笑着钻入了帐内,围在长者身边叽叽喳喳地问道:

“额布葛你怎么受伤啦?你到这么远的地方又来做什么?”

“是啊,额布葛你离家这么久,我们都可想你了呢!一起回家吧好不好?”

木赫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轻轻在两个孩子的脸上捏了又捏,眼神里满是慈爱。任谁都没有想到,这两个看起来与普通牧民家的娃儿无异的孩童,竟是对面这条叱咤雁落原的老狼的孙儿!

“额布葛来这里办些大事。你们两个还是乖乖回草泊等我吧。待额布葛办好了事情,便会回去!”

长者在两个孩子额头上亲了又亲,任凭孙儿们于自己面前嬉戏打闹。然而孩子们压根不知就在不久前,自己的祖父才刚刚从将炎的刀下捡回一条性命,更加不知祖父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无数同自己一般年纪的孩童永远地失去了父亲、母亲,甚至失去了继续生存下去的权利。

“究竟是何人带他们两个上前线来的?”

木赫笑着看了两个孩子一眼,再抬起头时,一双黄褐色的眸子里却已露出了凛冽的杀意,不怒自威。

立在帐门外的几名侍者当即跪倒在地,不住地叩起头来,却无一人敢接他的话。长者再欲逼问,却忽听帐外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是我带着两个孙儿来的!若是眼下不来,还不知什么时候方能再见得到你!”

话音未落,便有一名身着盛装的妇人自帐外缓步走了进来。同木赫一样,皱纹早已爬上了她的眼角与额头,两鬓也皆斑白。然而其走起路来却是昂首挺胸,背脊挺得笔直,根本不似普通牧民家中年近花甲的寻常妇人。

孩子们听见了女子的声音,也立刻笑着围上去,就像是一群见到了母雁的幼雏。

木赫未能想到,一直以来都闭门不出的结发之妻,竟会带着两个孙儿长途跋涉,来到千里之外的揽苍山脚下同自己相见,当即诧异地问道:

“你不在家里好生休养——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作甚?”

见到丈夫脸上的表情,妇人不禁冷冷地哼了一声:

“你来得,我们便不能来了么?你一声不响地连夜率大军离开草泊东进,同自己的妻子,同自己的两个孙儿却连声招呼都未打过,难道还不许别人担心么?!”

面对妇人的质问,木赫显得有些理亏,却仍将手一挥,不让对方再说下去:

“那也不可胡闹!眼下雁落原已然成了战场,就算再怎么担心,这里都不是女人和孩子应该来的地方,立刻给我回去!”

可对面的妇人明显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弃,使劲摇着脑袋道:

“你一日不退兵,我同两个孙儿便一日不回去了!这些年来,你究竟在谋划些什么我从未问过,但是不要以为我猜不到!自从裴儿走后,你便将所有一切都怪罪在了巴克乌沁家的身上,一直想着要替儿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