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俄涅洛伊(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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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福乐原一如往常,风和日丽。

神庙深处飘来断续的琴音。

潘多拉坐在长榻一头,怀抱里拉琴,认真地依照记忆中的旋律挑动琴弦。赫尔墨斯懒洋洋地靠坐在窗台上,曲起单侧腿,右手撑着脸颊,眉眼含笑,定定地看她弹奏。他是个安静的听众,却存在感强烈,尤其是不加掩饰的炽热视线。

窗口洒落的灿烂日光只照到潘多拉脚面,她却感到浑身发烫,仿佛沐浴在强光之中,热气一个劲地往双颊涌。她终于按捺不住,快速抬眸瞪他。

四目相交,赫尔墨斯加深笑意,绿眼睛狡黠地闪了闪。她抿唇绷住表情,重新低头专注拨弦,奏出的下个乐句却连续错漏好几个音符。她愤愤地搁下里拉琴,扁嘴埋怨:“您别在我练琴的时候这么盯着我。”

赫尔墨斯无辜地眨眼:“为什么不可以?”他从窗台上轻盈跳下,修长的影子滑过地砖来到她身前。

“要我再教你一遍么?”

潘多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红晕更浓,别开脸去,半晌才斜睨他一眼,怄气似地简短回了个单词:“不用。”她转而将里拉琴往外推了推,以撒娇的口吻嘀咕:“弹得手指都有点痛。”

赫尔墨斯就势在她身侧坐下,拉过她的双手凑到唇边呵气,眸光一转,又直勾勾地盯着她:“还疼么?”

潘多拉眼睫颤动了数下,慢吞吞地作势抽手,往旁边挪开一点:“不痛了。但我也弹够了……”

他也没阻拦,转而伸臂取过里拉琴,漫不经心划出一串悦耳的音符。思索片刻后,他再度拨弦,伴着琴音清声吟唱起来:“你说话时的嗓音、你的笑声,都如此甜蜜,令我胸中摇撼不已;……”[1]

众神的使者拥有迷人的嗓音,随口哼唱便是动人的章句。

潘多拉眸光闪动,换了好几个坐姿,最后蜷起膝盖,将半边脸颊枕在膝头聆听。

“每当我向你看去,”赫尔墨斯随着吟唱出的诗句侧身朝向她,“便无法再吐出一词一句,唇舌失灵,而后细微的火焰掠过皮肤,双眼无法视物,耳中嗡嗡作响;冰冷的汗意笼罩我,无可抑制的颤栗掌控我。比青草更青是我,几欲死去--”[1]

歌声戛然而止。琴弦无措地又震颤着奏出半个乐句,才随挪开的手指收声。

墙上的人影安静地相连。

潘多拉与赫尔墨斯贴了一下嘴唇就后撤,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无辜眨动睫毛,十分不解似地问:“您怎么不弹了?”不等他作答,她又再次凑近,右手搭上他的肩膀,这一次是轻轻地、慢条斯理地沿着轮廓咬他的唇瓣。她没有闭上眼睛,而是角力似地盯着他翠绿的双眸中的那一线暗金色。

赫尔墨斯一副放任她去的态度,似乎乐于参加这莫名其妙开始的近距离对视比拼。但他完全不需要眨眼。潘多拉短暂地阖上眼睑再睁开,只是瞬息,他猛地抓住她的上臂,立场互换。

里拉琴从长榻上滑落,砸在地上嗡地一声哀鸣,琴弦绷断。

潘多拉惊呼:“啊,坏了……”

赫尔墨斯浑不在意:“又不是只有这一把,原本就是我发明的东西,多少把都能做出来。”

“可……可是我一直,”她在句中停了片刻,“用它、练习……”

“修好它也不难。像这样。”赫尔墨斯指尖拨动,当即示范如何换弦。

潘多拉越过他的肩头看向窗外,大朵通透的白云嵌在苍穹高处,轻微地上下摇晃着。

她没发现停在窗口的人影。赫尔墨斯同样。

因此,他们无法察觉此刻的情形有多荒唐,甚至称得上诡异:另一个面貌完全相同的潘多拉在窗外静静站着,注视着这一切。她恼火似地蹙起眉毛,直接越过窗洞飘进来。她在里拉琴前停下俯身。但她的手穿过龟壳制成的琴身,或者说,里拉琴穿过了她的手指。她便不再停留,从他们身侧经过,折进外侧的走廊。

他们看不见她。

她在这个似曾相识的梦中只是个透明的幻影。

潘多拉又一次确认了这件事。

她试过驱使灾厄之力改变自己的形态,又或是袭击梦中的事物,但毫无效果。不仅如此,不管她怎么呼唤,基雷斯都没有做出回应。

潘多拉再度游荡到梦境边界。没有改变,她最多能抵达神庙的正门口,但无法推门。至于后侧的那道悬崖,她飘浮到离海岸线远一些的地方,就会回到神庙中央。毫无意外地被送回原地,她不禁腹诽起来:如果她一直不从梦中醒来,也不知道阿波罗会不会好心帮她解开捕梦索,他说不定会将错就错将她困在这里。

这是迁怒。阿波罗大约也不知道该如何结束赫尔墨斯的梦。如果不是别无他法,骄傲的勒托之子不会向她求助。

比起被困,让潘多拉更为烦闷的是这个梦本身。

所有事都发生过。一部分与她的记忆完美重合,精确到摔断的是哪根琴弦。另一些时刻缺乏实感,仿佛是另一个自己的经历。冷眼旁观旧时光,她捕捉到太多危险前兆。直面过错总是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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