踯躅冷泉馆之殇(1 / 3)
“听说有的孩子喝下符水之后, 反而会被神佛收走呢……”
漫漫长夜里一个人独守空房的女人愤恨地听着隔壁自己的丈夫与妾室翻云覆雨的声音, 长长的指甲嵌进了肉里;她不停地召唤自己的侍女来,但是却又什么不问地把人赶出去。
“那个小畜生!”
当生气的时候, 她就神经质地不停咒骂紫藤姬去死。
与此同时。
“真是烦啊!”
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瘫坐在院子的石椅上和另外一个人一边喝酒一边抱怨:“我孝太郎多少也是远近闻名的医师吧?但是偏偏就被抓过来治理这位姬君的怪病!治好了未必有赏,可是……”
“治不好就会被处死对不对?”
接话的那个人是一个年轻的武士——正是那个年轻的武士, 新夫人的侄子,藤原羽郎。
他捧着一碗酒,冷笑着;他的眼中藏着对身为医师的孝太郎的恶意;但是孝太郎却并没有意识到。
“是啊, 我还是怀念往昔的日子。”
孝太郎已经喝大了,舌头都转不动:“能把那壶酒也给我喝吗?”
“喝吧。”
藤原羽郎把酒壶推过去,鄙夷地看着他。
孝太郎原本是为先夫人效力的,要不然也不会愿意跟着紫藤姬在踯躅冷泉馆;但是他有一个毛病就是好酒。然而在这个乡下地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酒;便是有好酒,孝太郎也没有钱买。
于是久而久之,他就和故意接近他并且给他带酒喝的藤原羽郎混熟了。
藤原羽郎是带着新夫人拉拢的命令来的;孝太郎也未必不知道;他每次喝完酒就后悔,但是酒瘾上来之后就什么也不顾了。
……
紫藤姬躺在榻上。
他觉得自己的胸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游动着, 吞咬着他的血肉——一定是这个样子吧,要不然为什么会觉得, 身体, 很痛很痛呢?
情不自禁地, 他咳嗽起来;而有什么东西细碎地从他的喉口冒出来,腥甜。
灯一直亮着,外面的夜色幽幽地浮动,但是紫藤花的香气却已经没有了。
领主府的紫藤花由于引入了温泉的缘故, 一直没有凋落之时,但是踯躅冷泉馆的紫藤花却并不会永远常开不败。
紫藤花,什么时候开放呢?
今年的紫藤花开放的时候,我会在哪里呢?会不会已经被埋在幽深的地底了呢?不,不要……不要一个人呆着,不要一个人在黑暗的地面之下,不要死去。
好想活。
他看着烛火,烛火还亮着。
阿雾坐在烛火边半眯着眼睛。
好疼……
紫藤姬觉得自己的喉咙已经腐烂了,他张开嘴唇,想要发出声音却发不出来,于是只能轻轻地喘息着,忍受着自己喉咙里的痒意,紧紧地抓着身上的锦被。
障子门外有武士看守,他们坐在门边,像是摆放在佛堂中的雕像一样一动不动。阿雾说他们看守在那里,鬼魂与邪崇将不会进来。
因为他们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武士,刀锋上带着血气。
现在他们为什么不上战场了呢?是为了保护我吗?我一定叫他们很失望吧。不能带领他们走向荣耀,只能将他们困在这个四处都是干枯的紫藤花枝条的牢笼里。
头顶的梁上依旧挂满了用来祈福的绘马。
但是对神佛乞求没有任何帮助……埋伏在身体之中的病情依旧在不断地恶化。
春天要来了,樱花也要开了。
樱花开了,我也要死去了。
好黑。
感觉好黑啊……地下一定也很黑……好害怕。
要睁开眼睛,睁开眼睛就有灯了。
就能活着了。
年仅七岁的孩子无声地被病痛折磨着——在疼痛侵蚀的时候,似乎一切都无法再忍受……那些可怕的,暴虐的情绪在他的身体内部横冲直撞,啃噬着他那颗虚弱的,奄奄一息的心脏。
阿雾此时此刻并没有醒来——她太累了,在烛火边睡着了。这一整天她的精神都紧绷着害怕新夫人的算计,而即使是在梦中她也紧紧地蹙着眉。
像是预感到什么似的,她有些不安地蜷缩起来,但是似乎有想到了什么幸福的事情,于是微微笑了起来。
但是其实阿雾并不知道——新夫人已经对紫藤姬动手了。
虽然还有所顾忌,但是她绝不允许这个孩子的病好转,更不会允许他活到成年。
很多人想要紫藤姬活,但是更多的人想要他死。
三月三日,也就是今天的白日里,在领主府中庆祝自己年满七岁的仪式中,紫藤姬在新夫人的“祝福”下喝下了一道符水——巫医坚称这东西能够让神佛垂怜于他,但是实际上这道符水几乎悄无声息地把他脆弱的喉咙烧烂。
他吐出的血里混杂着那些小小的东西,是从他的咽喉里脱落下来的,被符水的碱性灼烧死去的腐肉。
回来的一路上阿雾都没有意识到这一切,除了有碱性符水的伤害并不是立刻起效的原因,还有紫藤姬太过于能忍这另外一个缘故。
尽管喉咙不舒服,发疼,但是他在一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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