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与帝师 13.(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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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来得极快。

楚云声被匆匆扶进了偏殿,文武百官跟着涌来,徒留太极殿内一片残羹冷炙,宫灯颓然。

陆凤楼坐在半垂的纱帘外,不怒不喜地瞧着年迈的老太医诊脉,目光落在摄政王那只往日劲拔有力的手上,无端从中看出了几丝灰败。

偏殿内的火盆不旺,老太医额上的汗却越冒越多,斑白的鬓发顷刻便湿了,后背的官服袄子塌在脊梁上,沉重不堪。稍远点的屏风处站着几位权柄高些的重臣,视线直勾勾地钉在那脊背上,夹着各异的情绪。

“如何?”陆凤楼问道。

老太医停在楚云声腕脉上的手指一僵,微抖着抬起来擦了擦头上的汗,艰涩地低声道:“回陛下,王爷……这是中了毒。”

除夕夜宴,君臣共庆,当朝摄政王却身中剧毒,这便如暗流汹涌的平静湖面陡然砸入了一颗石子,无数的陷阱与激流都在刹那暴露——老太医心惊肉跳,跪在地上,深深地埋下了头。

“毒?”

陆凤楼起身,垂眼看着楚云声袍袖上那片晕染开的深色痕迹:“那爱卿可知,摄政王中的是何种毒,又该如何解?”

老太医沉默片刻,声音颤巍:“……老臣无能,并不知晓。”

背后那些直勾勾若长钉的视线褪去了些,老太医的脊背却抖得更厉害了。

廊外的凛风扑着雪,呼呼地砸在门窗上。

零星雪片钻进窗棂,化作水,将冷酷的寒意丝丝缕缕地渗进来。

陆凤楼站在床边凝视着楚云声那张惨白灰败的脸,有些木然的脑子随着若有似无的凉意醒了过来。他不太喜欢里头那张可恨的脸,便抬手将床头的纱帘放下了一半,继而转身吩咐道:“太医院的其余太医,也都叫来。”

有宫人掀开门帘匆匆而去,带过一阵寒凉的风。

屏风处几名大臣被冻得缩了下脖子,彼此对视一眼。

执掌吏部的戴尚书敛了敛袖子,低声道:“陛下,摄政王中毒,太医院诸位太医若要医治,只怕也是会费许多功夫。如今朝内变法诸事繁多,之前全赖摄政王一手把控,眼下摄政王倒了,变法之事——”

他语气顿了顿,抬眼看陆凤楼:“便停一停吧。”

向帝王进言,却没有几分臣子的恳诚。

反而如同盖棺定论。

今夜染了血的那柄奉天剑固然可以杀人,但若是没了执剑之人,再锋利尊贵的一柄剑,也不过是与废铁无异。

陆凤楼忽然懒得再演那出被气得急了还要忍辱负重的戏码。

他侧身看向那几名目光闪烁的大臣,唇角动了动,勾起一丝无谓懒怠的笑:“戴爱卿所言朕哪里懂,朕素来可不管这些。”

“停或不停,既不是朕的事,朕便不晓得。”

陆凤楼摆手,身后的宫人立刻奉上一杯热茶,“只不过变法也好,闹乱子也罢,这都是老师的事。老师爱管。若老师从此一睡不醒便罢,但若一朝不小心醒了——满朝文武,又还有几个如陆御史般刚直不阿,敢献上头颅以血相谏的忠臣?”

闭目养神的赵家主睁开眼,目光越过前面几位大臣的肩,落在了陆凤楼的脸上——那眉目俊秀昳丽,淌着盎然的笑意,看不出丝毫的贬斥讥讽。

没人知晓这段时日楚云声将小皇帝藏去了哪里。

但如今看来,却是带去剥开瓤,露出刺了。

戴尚书压着几分不豫,笑道:“有陛下赞赏,陆御史九泉之下,想必是感动不已。只是不论陆御史有何罪过,律便是律,法便是法,该依规章立案审理才是。摄政王当殿拔剑杀人,无视律法,冲撞圣上,实在是大逆不道……”

“老师手握先帝所赐的奉天剑,可先斩后奏。”陆凤楼啜了口茶,截断戴尚书的话语,“朕不是不敢定罪,而是不敢违背父皇遗命,戴爱卿能体谅吗?”

陆凤楼捧着茶碗,慢慢笑了声。

戴尚书抬起头:“臣是为陛下着想。”

殿内静了片刻。

忽然,两名宫人小心地撩开了厚实的门帘,从殿门口探身进来:“陛下,诸位太医到了。”

茶碗当的一声被按在桌上,陆凤楼白皙的指尖扣在白瓷薄胎的碗盖上,声音不轻不重:“都进来吧。”

门帘敞开,十几名太医提着药箱鱼贯而入,挨个儿转进屏风里号脉诊断。其余的便都候在屏风外,和其他大臣坐在一处,闷声不语,忐忑难安。

戴尚书看着一个个太医汗流浃背,轮番摇头,心里头被堵的那口气稍微缓了缓——纵使再如何权倾朝野,一朝倒下,便也只如一个死人一般。只是若真死而复生醒了,那可真是坏事一件。

不过这人可不容易倒下了,又如何还能让他从地狱里头爬出来?

想将他压回去的手可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戴尚书目光略一游移,落在了不远处的赵家主身上。

赵家主若有所觉,扫了一眼外头候着的太医,朝戴尚书微微颔首。

戴尚书双肩一松,垂下了眼。

而就在一个个太医无助抹汗之时,外头又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一名侍卫惊慌失措地冲进来,匆忙拜倒:“启禀陛下!八百里加急战报!鹿北城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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