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与帝师 12.(1 / 3)
这场除夕宴上的发难,在楚云声的意料之中。
自打他拒绝了世家的交易后,就与四大世家维持着一种极其微妙而又危险的关系。
世家忌惮他的兵权和声望,但却也不愿放任他彻底脱离控制,独揽朝政。而对于世家,楚云声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态度。
他们就是他眼中的沉疴痼疾。
哪怕连着筋带着血,也迟早有一天要彻彻底底地剜除、剔净。
面对大周使团的嚣张跋扈,楚云声之所以忍了,应了这场和谈,签下了堪称屈辱的盟约,缘由许多,但其中之一便是想借着这盟约索取的盐铁名义,剥离一些世家对大晋的掌控力。
这一脚将计就计,顺势而下,落得无声无息,但却还是踩痛了世家敏感的要害。
靡靡飘扬的乐声突兀地止了,舞女与宫人们如惊悸的鸟,敛了浮华的羽翼飞快地退走干净。
太极殿内落针可闻。
文武百官小心地避开桌面上的酒液,将手掌缩入宽大的袍袖中,眼睑垂下,眼观鼻鼻观心地躲在殿内辉煌灯火的影子里。耳听着新的刀剑相接,却没人敢轻易做那出头的椽子。
十年来,在这朝堂之上,只有人敢取笑小皇帝昏庸无谓,却无人敢直视摄政王如箭的冷眼。
世家与王府的交锋在一些明眼人看来,不过是早晚的事,只要这污浊泥水有一日没泼到自己头上,那便是有一日的独善其身。至于私底下的屁股究竟要坐在哪一头,也并非是一朝一夕的决定。
大殿中央,老大臣陆御史蹒跚着挪步,砰的一声跪倒。
四处压抑谨慎的气息不为所动,悄然的死寂就仿佛这灯火辉煌的大殿内没有半个人存在一般。
只是这充满了不安气氛的寂静,却似乎没有影响到龙椅之上的陆凤楼。他复又拿起刚刚放下的银筷,夹了两片羊肉放进小碟中,抬手推到楚云声桌上,含笑道:“这道羊肉做得好,老师尝尝。”
楚云声抬起的手顿了下,转而拿起了银筷,阶下跪着的陆御史佝偻的脊背却是一震,蓦地仰起头来:“陛下——!”
“陆爱卿。”
陆凤楼的笑意敛了半分,语气一如往日的散漫无谓,但却恰到好处地击断了陆御史未来得及出口的话。
他看了陆御史一眼,像是百无聊赖地闲扯一般问道:“朕养病多日,没甚的空闲关心这里里外外的事。听陆爱卿所言,这些时日似乎是发生了不少大事。眼下既然诸位爱卿都在,那也不妨与朕说道说道,这几日朝堂内外有哪些新鲜事,这改革、变法的论调,又是从何而起——”
“诸位都是大晋老臣,若真要开口闭口给老师戴上佞臣的帽子,也并非是一杯小酒,一点小事便能算上的。”
陆凤楼的眼神被垂落的冕旒晃出些陆离的光影,他顿了顿,嗓音里带了丝似是而非的笑:“毕竟老师是父皇钦定的辅政大臣,是我大晋的摄政王,比起名望来朕都不及——一些无关痛痒的,也莫要拿来扰了老师才好。朕说得可对,陆爱卿?”
陆御史唇上的胡须微微抖动,眼角的余光悄悄瞥向了赵家主的位置。
赵家主两手揣着袖管,老神在在地垂着眼,一副不理外事的模样,闻听到陆凤楼的这番话,眉心却微不可查地蹙了下。
小皇帝倒是惯会和稀泥。
只是这屠宰的刀都已开了刃,又岂是不见血便能罢休的?
陆御史似是从赵家主的脸上看出了什么,朝着陆凤楼重重一个叩首,便从袖内掏出一份折子举过头顶,口含利剑一般大声道:“陛下,摄政王之跋扈,桩桩件件,白纸黑字,臣绝不敢欺瞒君上!”
陆凤楼抬眼,问德忙小跑下去拿来奏折。
“年前半月,时值各地官员入京述职之际,摄政王大动吏部,重新拟定官员审查之法,一言不合,革除官员大半,不顾议事堂反对,调用大量翰林与地方旧吏补入,吏部上下一片混乱……”
“周晋盐铁赎约已定,开春便要有第一批盐铁粮食送入周境。摄政王年前征调粮食,又于江南劈落了一批私盐贩子,盐铁与粮价大起大落,百姓怨声载道。中原与江南官场也都人人自危,动荡起来,时不时便有不经议事堂的命令传下去,抓的抓,斩的斩……”
“另有皇城军与东大营秘密调动,议事堂连问都问不出半点行踪,将门诸位将军也都难忍摄政王这霸道的行事作风,也有将军疑心,摄政王如此做派,无视议事堂与陛下帝王之尊,恐是在这京城之中要动些什么呀……”
陆凤楼翻看着折子,听着陆御史抑扬顿挫的声音,心头却没什么大的波澜。
看着这折子上的一桩桩一件件,陆凤楼竟觉得有些虚幻失真。
原来这些时日,楚云声的来去匆匆,闭口不言,是在做着这些事。革除弊病的变法,动摇世家根基的盐铁粮食。他像是有恃无恐,做这些事就是要瞒,都瞒得光明正大,明明白白告诉各路探子和势力——我有事要做,就是要瞒着你们所有人,不怕你们查,不怕你们知道,也不怕你们作对。
有人说他要反,有人说他要乱,有人说这是为他登基为帝铺路,打压世家,排除异己。
但狼子野心,觊觎天下,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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