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66】(6 /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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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清隽的眉眼却一片澹然,“嗯。”

就这?景林疑惑,是郎君没听清么?

他小心翼翼又补了句:“郎君,是黄嬷嬷死了……刚进慎刑司没多久,就咬舌自尽了。”

这一回,长案后的男人总算有了些不一样的反应,他盯着朱色的狼毫笔尖,恍若自语:“咬舌自尽啊。”

应该挺疼。

但肯定比不上玉娘分娩之痛。

倒是便宜她了。

朱色墨笔落在宣纸之上,简单一笔红痕,鲜艳似血,然而添了几瓣,便成了一朵栩栩如生的清雅梅花。

景林在旁,眼睁睁见自家郎君画了一株梅花,才终于停下朱笔。

“你换身寻常的衣袍,准备五十两银子。”

两根骨节分明的长指轻揉了揉眉心,裴瑕往身后的太师椅靠去,磁沉的嗓音不疾不徐:“拿去给黄嬷嬷在宫外的家人,就说这是上头给他家里的抚恤,叫他们收下银钱,快些离开长安,千万别去衙门闹事。”

景林一头雾水,还想再问,便见自家郎君放下手,清清冷冷投来一眼:“还不快去。”!

事已至此,夏萤只好把她昨日的所见所闻都说了。

当得知谢无陵提着匕首冲进产房,还几次扬言保不住她性命就要杀人,沈玉娇心底一片五味杂陈。

她那会儿大概疼晕过去,或许意识模糊到完全注意不到外界的情况,只知她再有意识时,是裴瑕陪在她身边,牢牢握着她的手,叫她别害怕,大夫很快就来。

后来大夫果然来了,她也顺利将孩子诞下,母子平安。

未曾想这一切,都是谢无陵坚持的结果——

无论何时,他都以她为先。

哪怕这孩子他也疼过爱过期待过,但到抉择时,她永远是他的第一选择。

不知不觉,又想到午后他在院外的呼喊。

“娇娇。”他唤:“我就见一眼,一眼就好。”

然而哪怕只是一眼,她也无法……成全他。

“哎呀,娘子,您怎么哭了。”夏萤急了,连忙拿帕子替她拭泪,语气里也透着哀求:“您别哭啊,大夫说了,你不能伤怀的。”

沈玉娇深深吸了两口气,强压下眼眶那阵酸涨,嗓音却难掩细细的哭腔:“我没事……”

夏萤见她眼睛泛红,眉含哀愁,心道这哪叫没事?不禁抬手拍了下嘴:“都怪这张破嘴,就不该与您说这些,平白惹您落泪。”

“真的没事。”

沈玉娇摇了摇头,精疲力尽般往迎枕倒去,轻阖双眼:“你退下,我歇会儿就好了。”

“娘子……”夏萤轻唤,还想再安慰,见她面朝里,到底收了声,行了个礼,悄然退下。

脚步声渐行渐远,寝屋里一片静谧,唯剩鎏金香炉里的梅花香青烟袅袅,淡雅幽香无声弥漫。

沈玉娇抬手,抹过眼角那点冰凉的湿意,心下苦笑。

真是奇怪了,怎的生了

个孩子,就变得这样多愁善感,动不动就哭。

不许哭。她在心里命令自己,去岁被人用匕首架着脖子没哭、一路逃亡双脚走满血泡没哭、带着平安一路挨饿乞讨没哭,现在锦衣玉食、奴婢环绕地被人伺候着,有什么好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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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捂着眼,一遍又一遍这般告诫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阵泪意总算熬了过去,她放下手,微红的双眸木愣愣盯着幔帐顶上绣着的折纸海棠花。

谢无陵对她的恩情,她这辈子怕是还不了了。

若有来世……

但,人会有来世么。沈玉娇眼中浮现一丝迷茫。

梅香浓郁的帷帐中安安静静,没人告诉她答案。

渐渐地,浓重的疲累席卷而来,沈玉娇也无力去思考那个黄嬷嬷到底有何蹊跷,再次昏睡过去。

半梦半醒之际,好似有人坐在床边,轻轻抚过她的脸。

她嘴里不知呢喃了什么,那落在脸侧的指尖停下。

良久,唇边落下一抹浅浅的温热。

“玉娘,你是我的。”

嗓音缥缈,宛若梦境。

-

翌日,春光明媚,锦华长公主府一片花红柳绿,莺歌燕舞。

然这大好春光,寿安公主却无心欣赏,眼见自家姑母抱着那只通体雪白的临清狮子猫,一脸气定神闲地逗弄,寿安公主终是忍不住:“姑母,你快想想办法啊!昨日我母妃派人去裴府送礼,本该将黄嬷嬷带回宫里的,可裴守真竟连夜将黄嬷嬷送去……哦不对,押去了我阿兄的府邸!一定是黄嬷嬷暴露了,不然他怎敢这样对我母妃派的人。”

“是了,若不是暴露,那个沈氏也不会顺利生产……”寿安公主陷入恐慌中,嘴里讷讷念叨:“现在该怎么办?若那黄嬷嬷将我供出来,裴守真一定恨死我了……姑母,好姑母,你快别逗猫了,给我想想办法吧,当初是你和我说,这是再好不过的良机了,可现下却成了这样……”

寿安公主快要哭了,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小娘子,自小在宫里无忧无虑地长大,父皇宠爱、母妃与兄长爱护,从未吃过任何苦,更未受过任何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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