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只为千金一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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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木忽发奇想,说:“我要是你父亲,就让你赶紧成亲。以后就能省得好多粮食。这叫赶鸭子上架!”说完,忍不住先笑了。

“你才是鸭子。你就是个死鸭子!鸭子死了嘴巴硬,你嘴巴就很硬!”

孙喜一边说,不免又真担起心来,觉得前景很有些不妙。

他莫名烦恼,便不想回家,要跟着甘木去耍一回。

两人将襕衫举在手上,下到河里,踩水过河。

不到一个时辰,便在那洢溪西岸的山野中欢欣雀跃了。

县学中走脱了甘木,县丞十分震怒。

他连声呼唤掌谕,拿生员学籍表来。何掌谕自然照办。

县丞拿着一叠发黄的纸,看那打开一页的表格中,甘木父亲履历一栏,只有“猎户”两个字,无名无姓无住址,也没有其它文书佐证。

县丞惊疑之下,便递给何掌谕。

何掌谕也是很吃惊,讪讪地说:“这是八年前的旧事了,属下当时还在潭州任职。那时候是张掌谕在任,知县官人兼了学政。”

县丞见牵涉到前任官员,当时也只好罢了。

一回到衙中,便去见县令,要求将此事严办。

那县令只是喝茶,不置可否。

县丞回到宅中,便派人叫来廖都头。

闲谈中说起,自己与刑部都官司、一李姓郎中乃是甥舅。

廖都头是个机灵人,知道刑部都官司,专管本部职员迁降。便一心要投靠县丞。

两人一阵密谈,廖都头辞出,直接去了尉厅。

他叫了几个心腹,备了干粮,带了行囊,拿上朴刀,傍晚便过渡,一路上山,摸上了十里开外的汤家坳。

那张掌谕原来在县学里,秉承了毛渐县令、兴学之初的宗旨,宽严相济。

他自己又善决疑难,为人不拘小节,就有一群学生拥戴。

他卸任后回了岭南原籍。学生们都慢慢成家立业。

其中有个汤姓的生员,为了感谢张掌谕当时、对自己的帮助,辗转力邀,请老师故地重游。只说山中荫凉,顺便也可避暑。

因为是在盛年时、奋发努力的地方,心底自有一番挂念,张掌谕就欣然赴邀。

到了梅山后,学生们无不殷勤招待。黄家几日,又接去李家,不觉盘桓月余,张掌谕便辞行欲归。

归时送别,又是一番热闹。自此夏季常来,渐渐地洢溪两岸便都知道了。

梅山中房屋,均由木材建造,大多建在山腰或山顶,古来如此。

那木屋你在山脚看着,似乎就在头顶。可真要走到跟前,却不知还要绕多少个弯。

山高路远,饶是廖都头仔细,也敌不过林间寂寥。一行人夜间经过山中,惊起飞鸟,唤来狗叫。

廖都头很是烦恼,朝天看去,月色已经上来。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山顶汤家,堂屋之中,桐油灯影下,有三人坐在树墩做的凳子上。

灯芯时不时地爆鸣一下,汤世亮心中跟着就咯噔一下。

他三十岁年纪,暗光下依然可见古铜色的皮肤,健硕的身躯。

此时他面色严峻,坚毅的眼神看向老师,却又恭谨不言。

坐汤世亮侧面的童子站起来往外面走,被他一把拉住,按在凳子上。

那是他的族侄汤迟,一放学便飞奔回家,从后山爬上来报讯。

张掌谕脸色惨然。

他万万想不到,当年的一点恻隐之心,竟会留下祸患。

他是唯一见过甘木父亲的人。

那天,他去县衙里借了一匹马,在山间古道上慢行。

他要往四里河去,找资水边的马埠盐局子里一个同乡,捎些物事回家,半道上被一个山民拦了。

那山民自称是甘木父亲,作猎户打扮,背后插着弯刀,肩头棍子上挑着几只兔子和山鸡。

他先将山鸡和兔子用麻绳一起结了,横挂在张掌谕马鞍后,和鞍连在一起。

再回到马前,看了张掌谕一眼,笑着长揖至膝,也不等张掌谕还礼,便飘然而去。

就在那一瞥之间,张掌谕便看出来,此人非比寻常猎户。

他眼中有一道光,是嗜杀的寒光。

比市井屠户的更亮,更纯粹。

比一般猎户的更狠,更霸道。

亲戚中有征夏的百战老兵,眼里就有这种光。可是没有他深邃,无从琢磨。

他的神态冷峻,动作迅疾,一切都是训练有素的。

张掌谕坐在马背下望,见他脚上麻鞋,已是破烂不堪,像是长途跋涉而来。

现在想来,张掌谕心里也吃不准,他当时是不是真的就作猎户营生。

“是应该担着的。”张掌谕下定了决心,对汤世亮说:“这世间事,无非是对与错,恩与仇。”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我已风烛残年,没有什么可以后悔的。即使刀架脖子,我也不会讲!”

汤迟犹豫了一下,说:“捕快有七八个,都带着刀。我们是打不赢的。”

张掌谕昂起头来,喝道:“我不会武,杀不过他们。难道还死不过他们么?

拿绳子来!了结自己这点勇气,老师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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