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花明(一)(2 / 2)
的那一瞬间,在她耳畔轻轻留下的那句话是甚么,就如没人知道明明每次都能够一击得手,他却假作漫不经心地住手是
因为甚么。唯有楚意知道了,就在那个眨眼的缝隙间,她恍然而悟。
人这半生里,没有一个人的闯入是不带任何目的的。更多的时候他们只会莽撞地带给你喜悦抑或伤心,区别在于用的是方式五花八门,可能是一枝花,一首歌,也可能是一场雪,一把刀。
上朝的钟声敲响时,楚意远眺盛放在山峦后艳烈的霞光,如是想。
这是咸阳宫里平凡的一天,亲王乘坐的御辇不疾不徐地跑过冗长的**,结了霜的地面令御马蹄下微微打滑了几步,幸而马儿经验老到,颠簸了几下,也只是将车里还睡意朦胧的君王彻底惊醒。严美人打着哈欠领了花枝招展的妃妾们等在华阳殿外,门口的那两盏红绸宫灯许久没被点亮了,积起的一层薄灰在晨光里泛着懒懒的金色。
子檐神采奕奕地别过楚意,今日是他头一次自己去学宫。年幼的孩童总是把这种第一次当做自己成长的勋章,标志着自己已经到了能够在长辈们的羽翼下独立生活的年龄,就像初次离开巢穴的雏鸟,日日夜夜都在期待独自遨游天空的这一天。
楚意也过得很平静。平静地用过午膳,平静地在静说的督促下喝完了药,平静地陪着云婵闲坐一会儿,平静地在丽夫人的旧殿里,见过被于木亮命人提来的方秀梅。
她是芈兰从楚国带来的陪嫁,因为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芈兰一直没有舍得将她以媵人之姿赠予秦王为妃。后宫处处都是秘密,但向来也是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若想要知道点甚么,有的是办法。
楚意头也不抬,声色幽冷,“方姑母,无论是做婢女的时候,还是现在,楚意与您常在宫中相见,还真没看出来,您也是下相人氏啊。难不成经了这么些年的秦宫洗练,就能把好好
一个楚人的骨头拧成了秦人?”
方秀梅陪着芈兰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就算是被强行扣在了楚意脚边,如何又能轻易露了惧色,“虞姬你这话可说得不中听,楚人秦人如今还不都是一国同胞,有甚么分别?不过你让人大张旗鼓地将我押到这里来,也没个合理情由,就不怕郑夫人知道了怪罪于你么?”
“有昨日你家夫人命人闯我光明台企图要我性命大张旗鼓么?你家夫人也算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罢,不然也断然不会出此下策,冒冒失失的,自己的狐狸尾巴就要藏不住了。”楚意不紧不慢地挑了挑眉,“不过还请姑母宽心,今日请您过来,也只是楚意自己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姑母,问一问,也没甚么罢?”
方秀梅强硬地梗起了脖子,“尔等休想从我口中逼出半个对夫人不利的字眼儿,就是你现在要将我推入永巷狱受尽酷刑,刀山火海,我也不会让你想害夫人的阴谋得逞!”
“方姑母倒是看得明白,楚意没有确凿证据,也没有王令在握,自然是无权将您送入永巷狱严刑拷打的。不过,巧的是楚意和姑母同乡,母家正落于下相行商。”楚意莞尔笑起,眼底却冷如冰窖,“楚意听说,姑母兄长前些年不慎失足从房顶摔下来,家中唯剩下妻子和一个七八岁的儿子。那,可是方家最后的独苗了,对么?”
未等她说完,方秀梅的脸色已然大变,只见她铁青着脸,咬紧了牙关,破口大骂,“贱人!是谁教你用这般卑鄙的手段来威胁我!我便明明白白告诉你,即使是我今日横尸于此,也绝对不会让你威胁我来背弃夫人!”
说罢,她不知哪里攒起来一股蛮力,抻开了扣住她的两个小太监,毅然朝着殿中不远处的三足貔貅方鼎一头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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